月牙城官道後方的一處小街上,‘失落’酒館內。
夜幕已經悄悄來臨,今晚的月色有些不同尋常,高掛的玄月之中,透著一絲暗紅色,鮮血一般的暗紅色。厚厚的雲層仿佛是躲避災禍一般,紛紛縮卷在天際兩端,遠遠地躲避著當空的那輪紅月。連繁星也都知趣地躲在了雲層之中,不敢露頭。
這是闊少貴公子們享樂的時間,原本也是‘失落’酒館內最繁忙的時間。能看著月牙城第一美人凝月專心調酒的樣子,並喝上一杯她親手調製的美酒,已成了這些闊少貴公子們的一大樂事。然而今夜,他們卻發現已無法享受這一大樂事。因為一向恬靜溫雅的凝月,居然粗暴地將他們全趕了出來。
具體情況是這樣的......
鬆上春進門之前,一位自詡風流倜儻的公子哥正倚在吧台之上托著下巴,含情默默地看著正在專心調酒的凝月。他的眼神,簡直柔得能滴出水來,他眼睛眨動的頻率,簡直跟他心髒跳動地一般快。無奈他對凝月放電放得眼皮都抽了筋,凝月還是微笑著低頭調著酒不語,看都沒看他一眼。
公子哥一看光用眼不行,隻好用嘴了。他的聲音很好聽,這一向是他很自豪的一件事情:“凝月姑娘,我給你朗誦一首情詩吧?”
凝月沒有搭話。那公子哥以為是她默許了,喜上眉梢。他深沉地閉上眼開口:“啊......”
他這聲長長的‘啊’,叫得是抑揚頓挫,飽含無限深情。他相信就算城外的小尼姑聽了,也會被他打動。然而,凝月卻不是小尼姑。
正當這公子哥陶醉在自己的聲音中之際,一道身影從門口竄了進來。正是鬆上春。凝月見到鬆上春那一刻,臉上的淡淡微笑一下消散得無影無蹤。她抓起公子哥的肩膀,隨手往門外一扔。那公子哥竟然被她扔得離地丈餘高。
可憐的公子哥抒情抒到一半,感覺耳邊一陣風聲,他睜眼一看,發現自己居然是在半空之中。隨後,那聲飽含深情的‘啊......’變成了一陣殺豬似的慘叫:“啊!~!~!~”
凝月眯起眼望了酒館中呆若木雞的眾公子一眼,那些公子們頓時打了個冷顫。半響之後,他們紛紛領悟,扔下一大堆金幣火燒屁股般的衝出酒館,留下背後揚起的一層厚厚塵土......
整個酒館除了凝月與鬆上春,頓時空無一人。凝月讓鬆上春將酒館的大門緊閉。她在調酒的吧台上兩長兩短輕扣了四下,不一會兒,從地下酒窖內跑出一群帶著各式兵器的人。這些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但無一例外的是,每個人身上都帶有一股凜然的殺氣與赴死的決絕。這不是一群戰士,是一群死士。為了一個種族的信念甘願獻身的死士。
見到酒窖中走出的眾人,凝月一雙皓月般的美眸微微眯起看著鬆上春,纖手繼續輕扣著木製的吧台,發出一陣有節律的輕響:“如何,他們有動靜了?”
“是的,首領。”鬆上春恭聲道,“神目城來的人擄走了那兩個禁忌之子。如今,他們四人皆已前往神目城方向。依照三目族人的作風與他們幾人的性格,屬下認為,一場大戰不可避免。”
“很好!~”凝月難掩眉宇間的興奮之色,重重一掌拍向吧台。頓時,木製的吧台化作紛飛木屑。“此次起事若成,鬆上春你當記首功。傳我命令,月牙城留守的一萬義軍火速趕往神目城,我們準備一下,也立即出發。”
“可是,首領......”一名缺失了右耳的高大健壯女子猶豫道,“這一萬兵馬已是留守基地的最後人馬,當真連他們也要出動麼?經過之前幾次舉事的動向,三目族軍隊都已差不多知曉了義軍基地的所在。隻是迫於無法摸清我們義軍的數量,他們才一直沒敢輕舉妄動。屬下擔心,若是我們傾巢出動......”
凝月毅然揮手,打斷了那女子的話,冷哼一聲譏諷道:“雌熊,我看你是這幾年過得太安逸了,安逸到連一顆熊膽都快變成針眼了。”
眾人聽完,一陣哄笑。雌熊無言以對,羞愧難當。
凝月忽然正色,徐徐望了眾人一圈。頓時,整個酒館都安靜了下來。下一刻,凝月將身上潔白高貴的古典長裙撕了個粉碎,露出裏麵一身緊身的灰色勁裝,將她妙曼的身姿勾勒得凹凸有致。
凝月的身材很好,好到連她的下屬們見了都不禁浮想聯翩。隻是裸露在外的雪白藕臂之上,一條幾乎覆蓋整個右臂的巨大刀疤顯得有些觸目驚心,破壞了整體美感。
凝月猛地一躍,跳上一張酒桌,居高臨下俯視這眾人。她那嬌小的身軀之中,散發著不怒自威的氣勢,令台下眾人都不敢直視她的眼睛,紛紛低下頭去。凝月淩然道:“諸位,此次是我們義軍創立以來最大的一次行動。也有可能是最後一次行動。目前神目城中有二十萬大軍,但我們義軍卻隻有七萬。他們倚城而守,居高臨下,就如同他們暴虐的統治方式一般。而我們,隻能踏這同伴們的屍體,才能上城與他們對抗。此次雖有外力相助,我們仍是九死一生的局麵。在場之人這一戰過後,可能許多人都回不來了,也可能所有人都回不來了。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