硝煙彌漫的戰場,敵人的炮火還在轟鳴……雷振的肩上抗著已被轟成破布爛條的軍旗,腳底下踏著成流的血河,單膝跪在一個土包上,眼裏盡是戰友的屍體,橫屍遍野。他,是這支隊伍最後一個還活著的人,他,是敵人的槍口下還在堅持著舉起軍旗的戰士……山包的對麵,五百米處,日軍的指揮官操起武士刀向前揮擊,眼神中盡是嘲諷,冷森森地從牙縫裏蹦出一句日文:“壓機給給!”接著,便是地動山搖,日軍整個一個步兵中隊兩百來人,紛紛在槍頭處插上刺刀,瘋狂叫罵著“八嘎呀路”,奔著雷振衝了過來。沒錯,他們就是要用這種姿態去慶祝一場勝利,以淩辱一個還無還手之力的戰士的方式,來顯示他們“大日本帝國”的凶悍和猙獰。那一刻,雷振哭著哭著便笑了,他嘴角微微向上揚起,將軍旗緊緊握在手中,然後橫端在胸前,撕心裂肺地大喊:“狗日的小鬼子,老子若是往後退一步,都是他媽你們揍的!”對於雷振來講,死不足為懼,死在戰場上才是一名職業軍人的榮耀!他雙眼布滿了血絲,口中大喝一聲:“來戰!我雷振在,陣地就在!”便整個人猶如一道灰色的閃電殺入敵群……“CUT!CUT!CUT!”片場的副導演一連喊了三聲卡,氣得臉都綠了,抄起劇本狠狠地砸在助理的身上,指著懵在原地的雷振罵道:“這演員他媽哪兒找的!還有給自己加戲的?知不知道整這個場麵老子花了多少錢?”助理安橋一個勁兒地點頭哈腰地賠著笑臉道歉:“對不起,導演,對不起,這是我戰友.....”“對不起有用嗎!”副導演的臉拉的更長了,直接打斷助理安橋的話說道,“你給我問問他,這戲還能不能演!幾百個群演陪丫在這兒鬧著玩呢是嗎!光盒飯錢就夠他賠的!”安橋趕緊塞給副導演一個信封,笑得跟隻哈巴狗似的:“是是,導演,我這就去好好說說他,再給一次機會唄。”說著安橋還兩手拱在一塊兒作起了揖。副導演接過信封,倆手一比量厚度,心裏大概有數了,便知道這裏麵不低於三千塊錢。這才歎了口氣:“安橋啊,不是我說你,總導演現在忙的是不可開交,你說咱就拍幾個場景的戲用得著這麼費勁嘛,你瞅瞅你這找這戰友,是真他媽不靠譜啊。得,看你麵子,再給他一條的機會吧。”“誒,妥了,太謝謝導演了,再生父母,再生父母。”安橋一邊兒感恩戴德的謝著,一邊兒衝片場中心傻杵著的雷振跑了過去,來到近跟前,安橋苦著臉說道:“哎呀我說雷哥啊,我管你叫大爺了還不成嗎?你能不能走點兒心,給人家加什麼台詞啊,你的戲份是站著等小鬼子過來捅你就行了,別逼逼那些沒用的成不成,你這麼一整我在劇組還怎麼混呐!”雷振愧疚地低下頭嘟囔道:“我……我知道,但是你也知道我是上過戰場的人,這個場麵我就情不自禁地……唉,我受不了這幫小鬼子耀武揚威那勁兒!”“不是,你還真入戲了是吧!”安橋恨不得把雷振的腦袋瓜子扒開,瞅瞅裏麵到底裝的是是什麼,但一想到當年在部隊的時候,雷振是真沒少照顧他,便勸道:“得,雷哥,你丫現在不是職業軍人了好麼,你現在是演員,為了給你安排個上鏡的戲,我搭進去多少關係,你走走心吧,別讓兄弟我太難做了!”雷振點了點頭:“來吧,這次我隻準不能給你掉鏈子,放心吧。”安橋這才鬆了口氣,拍了拍雷振的肩膀,一溜小跑,跑回副導演的跟前:“導演,我給他狠狠地訓了一通,這把指定沒問題!”副導演翻了個白眼,沒再搭理安橋,而是拿起擴音喇叭喊道:“各部門準備,三,二,一,A!”剛才的情景再度重現,那震耳欲聾的炮火聲讓雷振渾身一震,他咬緊牙關,他拚命的告訴自己,這不是真的,這是在拍戲。終於,當那些群眾演員穿著一身小鬼子的軍裝向他殺過來的時候,他克製住了內心的那股戾氣,兩眼堅毅,目視前方。這一次,就連副導演也是點頭讚道:“不錯,不錯,挺好。”而安橋在一旁,心裏卻拚命地叫喊著:“雷哥,挺住嘍,千萬千萬挺住嘍。”然而,就當小鬼子的刺刀將要刺入到他身體裏的那一刻,他下意識地側身避開,同時一個肘擊砸了過去,目標直奔“小鬼子”的喉結。“嗷!”的一聲慘叫過後,隻見那名扮演小鬼子的群眾演員被砸飛出去三四米遠,重重地摔倒在地上。一瞬間,全場靜止!雷振這才反應過味兒來,趕緊上前扶起那名群演,神色慌張地說道:“沒事兒吧兄弟,我……我不是故意的。”然而,那名群演因喉嚨處傳來的劇痛而渾身痙攣,此刻連喘氣都費勁,就更別提說話了。“哎呀我了個擦啊!”安橋雙手揪住自己的頭發,隻覺得倆腿發軟跌坐到地上。副導演短暫的沉默過後,將手中的擴音喇叭砸得細碎,怒吼道:“這戲他媽沒法拍了!”說完,起身便走,沒兩步之後回頭惡狠狠地衝安橋罵道:“你帶著你的那個狗屁戰友,立馬給我滾蛋,明天你也別來跟組了!真他媽受夠了!”“刷”的一下,安橋的大腦一片空白,要知道從複原回到地方,他吃了多少的苦,裝了多少的孫子,才熬到了一個小小的助理,他本以為可以借此拓展人脈,日後必將扶搖直上,在影視娛樂圈中搏殺出屬於自己的一番天地。可這一切,被他曾經最信賴的戰友,最崇拜的英雄雷振,給坑得支離破碎。記得一個月前的一天晚上,失魂落魄的雷振找到了自己,橫店影視城附近的小飯館裏,倆人喝了個酩酊大醉。“小安,我想拍戲。”雷振醉醺醺地摟著安橋的脖子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