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巍壯觀的皇駕到了南陵城,一路轟轟動動,到了王府已是晚飯時分,蘇晉自是大擺晚宴,司馬超坐在上席,座下依次為蘇晉夫婦、孟軍品級排得上的將軍,還有幾名南陵城的文官及家眷,在眾人中司馬超對蘇晉似乎格外厚愛,一會間兩人已對盞不少,紅衣舞伶借著一曲“瀟湘水雲”盡情歌舞,舞伶的長相都是經過嚴苛選拔,所以大家看的頗為入神。
不多時聽司馬超道:“蘇弟,聽下人們說起,你府內現下住著個琴師,聞之還是你重金請來,怎麼許久也不將她請出來呢?”
蘇晉麵色如常,笑了笑答道:“什麼都瞞不過皇上,這位琴師進府也不久,說起來臣也沒聽過幾次她的曲子,這次正好沾皇上的光。”
蘇晉著人去叫,不多時隻見一位黑衣清瘦女子,緩緩行至中央,她低首下跪道:“秦箏拜見皇上!”
眾人隻覺這女子聖駕麵前竟敢蒙著麵紗,不禁心內倒吸了一口冷氣,不禁都多看她幾眼,隻見她眸光流轉間,無端生出變幻莫測的神秘,讓人生出一種恍惚,總覺這人仿佛不是真實存在的,其眉宇間似被刻有淡淡哀愁,且眸色甚淡,像是即刻就要遠去的煙塵。
不知為何,看向下首的那一刻,司馬超神色一震,居然忍不住心如絞痛,呼吸一滯,像被雷擊般久久望著那座下女子。
蘇晉和舒窈有些擔憂的看著秦箏,眾人都以為皇上要怪罪秦箏不敬之罪。秦箏卻保持拜禮,像是感受不到這詭異的氣氛般,一動不動。
司馬超的貼身大監周詠從未見過他這個樣子,清了清嗓子,叫了聲:“皇……皇上……”
司馬超的眼睛如同困獸般掙紮許久,此刻方像是刹那間回魂,卻有意將眼神落向別處,周詠是個人精,見場麵有些尷尬,輕咳一聲對著蘇晉道:“啟稟南陵王,皇後娘娘出行前特地囑咐奴才,烈酒傷身,皇上不宜飲多,此刻皇上怕是把盞多了……”
蘇晉上前,笑著吩咐人換了清酒,順勢向秦箏使了個眼色,她正要退下,誰知司馬超突然起身,向偏門走去,周詠一甩拂塵,笑著躬身道:“皇上尊盞多了,要去外麵醒醒酒呢。”
席間有人立刻道:“周公公隨侍好吧,別讓皇上吹冷風。”
出了門,周詠連大氣也不敢出,莫說是廳裏這些將軍,就是自己,這麼多年也從未見過皇上如此失態,隻得一步步跟在身後,司馬超專注的看著那地上的青石,心中似被淩遲一般,腦中混沌一片,絲毫頭緒也無,隻得來來回回的踱著步,壓抑心中煩亂。
周詠亦步亦趨的跟著,心都跳到了嗓子眼裏,廊下走了數十個來回,方聽到這九五之尊發句話:
“回去。”
周詠立刻道:“是,皇上!”
廳中眾人已開始三三兩兩的湊在一起打趣說話,那話題離不開剛才皇帝的失態和那位神秘的琴師,隻有蘇晉這邊,異常安靜。
司馬超又進來時,神色已恢複如常,依舊清俊冷顏,眾人也都各自端坐,時不時偷偷看一眼皇帝臉色,他似乎全心在歌舞之上,眼睛動也不動。
一舞又畢,舞伶還未退畢,司馬超忽然發話道:“聽聞秦姑娘極善音律,今日不如奏曲以娛眾樂,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