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逆馳殺機(1 / 2)

韓執目光微凝,審視著眼前這個女子,想來這些天屬下作難,她風餐露宿,吃了不少苦頭,本就是輕弱難支,現在看來更是麵容蒼白;而自己這些年來金戈鐵馬,鐵腕之下統領漠北,經過無數風浪,按理說這樣一個女子的力量與自己相比應該是雲泥之別,可卻不知為何,他內心深處絲毫不敢輕視於她。

他雙眉上挑,“姑娘慧眼識珠,神跎的價值可不低於一座禦州城……”

她並未說話,卻低首堅定一拜。

他想了想道:“好吧,隻要你能夠贏我。”

她眼波輕動,眼眸深處升騰起無以言說的歡快,嘴角漾出一抹難得笑容,語氣十分誠懇,躬身一揖道:“多謝韓王。”

不多時已有人將神跎牽來,那日從城樓俯瞰,看的並不真切,此刻看著它一步步向自己走來,秦箏隻覺仿若夢中。

神跎並不高大魁梧,但四肢修長,脊背格外挺立。上次聽蘇晉說韓執一向視它如寶,對它的養護應該算得上錦衣玉食,但它此刻卻是精神不振的樣子,幾乎是垂著頭一步步散步過來的,卻在秦箏一靠近的那一刹那,腿蹄頓時輕便起來,雙眼瞪得炯炯有神,牽馬之人愣神之間,它已經急速奔向秦箏,靠近後輕輕一嗅,突然前蹄一揚,一聲長鳴。

韓執心下說不好,正要叫人來製服神跎,卻見它像一隻乖覺的兔子般柔順起來,轉瞬間已經趴臥在地上,隨時等著秦箏騎乘的樣子。

韓執心下大驚,這麼多年,他從未見過神跎的這個樣子,卻見秦箏已經泰然坐了上去,神跎立刻前蹄奮起,一副要帶著主人馳騁飛揚的樣子。

兩人來到陣前並騎而立,隻見前方萬馬奔騰,塵土飛揚間,上萬鐵騎座下是清一色的彪悍黑馬,萬馬勁蹄如驟雨襲來,中間幾無空隙,密密匝匝猶如大雨傾盆之勢。雖沒有聽到廝殺的聲音,但秦箏可以清楚地見到兵器如林,寒光閃閃。要在這樣的馬陣中逆行而奔,無異於尋死。韓執側過頭,目光微有閃爍道:“姑娘不怕有去無回?”

她深吸一口氣,眼睛隻看向前方,“既然這是你我結盟的唯一方法,那我隻有遵從。”

他道:“我已經吩咐下去,這場比試一定會公平公正,他們不會對我有意相讓,也不會對你蓄意作難。”

“韓王為人當然不屑於行弊。”

兩人都不再多言,大喝一聲後,隻見兩匹馬,一黑一白,飛揚而去。

“韓王謀劃甚密,隻不過不必親自出手。”馬陣對麵中一人對趙甲子說道。

趙甲子心中也有隱憂,雖說韓執騎術在漠北堪稱第一,逆馳也並非沒有賭過,但此時此刻誰能有把握說他一定會安全歸來呢?他想了想道:“不能讓韓王白白犯險,我吩咐的弓箭手都準備好了嗎?”

“已經在這邊待命,隻要那個使者活著走出來,立刻萬箭齊發。”

趙甲子點了點頭,“恩,雖然可能性很小,但還是要以防萬一。”

那人猶豫道:“事後韓王會不會怪罪?”

趙甲子想起那幅畫的題詞,弦外有音的道:“洛王受禪故作三辭,咱們做下屬的就是要揣摩上意,韓王迄今為止沒有結盟之意,說明韓王雄圖大誌,做主子的不便名言,眼下咱們就為韓王殺使以立威。”

兩人再看時,韓執與秦箏都已經深入層層馬陣,隻見一片塵土飛揚,內裏情形卻已經看不真切。

逆馳最險之處在於稍有不慎就會被撞落馬下,踩成肉泥。衝出一條血路後又被下一波包抄,如此層層包圍,難以突破。

秦箏借助神跎的勇猛之勢衝到一半,疾風營前陣見狀疾速縮緊隊列空隙,如一堵牆般蜂擁而上,神駝隻能斜身挺進,向右傾斜而奔,同時左蹄飛踹而出,瞬間撕開一道口子,腦袋發力,仿若千金之鼎,被頂之馬吃了大痛,立時大亂,將馬上的人飛甩出去,趁著陣型一亂,秦箏又奔出幾百丈去。前方騎兵迅速圍合,這次速度更快,向著秦箏衝殺過來。

神駝左衝右突,前方上百匹馬幾乎銅牆鐵壁般向著神駝直挺挺衝撞而來,“砰”的一聲猛烈撞擊後,神跎一聲痛鳴,前蹄躍起,秦箏一下子被甩下馬來,狠狠摔在地上,就那麼一瞬間,秦箏隻覺那些彪悍的黑馬蹄子就在眼前,甚至能感受到那些它們粗厚的吐氣,地獄之門已經開啟,眼看她就要灰飛煙滅,她卻從混亂的馬蹄聲中摒住呼吸,仿佛什麼都聽不見一般,隻盯住著周邊馬蹄的排布陣型。這時神跎已被區隔在幾丈之外,千鈞一發之際,隻聽秦箏大叫一聲,卻見神駝猛地一抖頭部,四蹄騰空,竟飛出包圍圈,正落在秦箏麵前,秦箏立時使出渾身力氣抽身一躍,飛到馬上。

剛才一瞬間的計算,她已看出陣法玄妙,摸了摸神駝的右耳,伸手指向東北,它立即收到命令,一聲激昂嘶鳴,直挺挺衝著東北角衝去,以千鼎之力向前猛撞,一瞬間兩邊人仰馬翻,一條血路讓了出來,果然是這個陣法的出口,它去勢如風,馬蹄之下,數十具戰馬和兵士的屍體血肉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