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韓執在自己營帳設宴款待,秦箏到時,見帳中隻有韓執一人,不禁心中微有疑惑,她斂衣行了一禮,韓執向著自己右手邊一指道:“秦姑娘,請坐。”
秦箏坐下,見桌上擺著風幹的牛肉、燴羊腿肉,還有各色精致菜肴,她了解,這並不是因為款待她才特意備之,而是漠北物產豐饒,近些年來的確積攢了不少起兵的本錢,不說別的,就論糧草,就是打上三年五載也不會有所缺失。
有這樣的實力,不怪韓執有進取中原的野心了。
韓執今日卸去戰甲,隻著常服,秦箏明白這是在告訴自己,今日最好不要談論公事。
所以也就淡淡一笑,不以為意。
隻見他滿麵溫和道:“今日私宴款待姑娘,昨日逆馳之後,本王對姑娘真是刮目相看,漠北人生長於馬背之上,卻也沒有幾人敢挑戰逆馳。”
秦箏抬頭淡淡一笑道:“韓王相讓而已。”說罷便拿起筷子認真的吃起來,吃了半響方察覺半天沒人說話,抬起頭見韓執正瞧著自己,笑道:“韓王見笑了,我來貴營這些日子,第一次有頓正經飯吃。”
這些日子,屬下們特意作難,韓執豈有不知,被人家這麼一說,他這一部之王還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隻好轉移話題道:“事先有約,逆馳比試,先到者為贏,姑娘比我早到,神跎以後就是姑娘的了。”
昨日比試有言在先,如果秦箏贏了,韓執就答應結盟,如今卻隻字不提,秦箏心中有數,也不再多言,她放下筷子,神情甚是高興的看著他:“謝謝韓王肯割愛!”
想到神跎,韓執表情有些無奈,“這匹馬實在是倔性剛烈,我養了這麼多年,卻沒能騎乘一次,昨日卻被姑娘馴服,也算是為它尋得一個好主人吧。”
秦箏麵色絲毫未變,饒有興趣的討論道:“再名貴也隻是畜生,總不能如人一般可控,或許它就是喜歡女主人也說不定。”
“姑娘有所不知,對於神跎,我格外鍾愛,昔年是用五千牛馬交換而來,漠北武士嚐試馴服它的少說有十幾個,但沒有一個人能在它的馬背上停留超過一盞茶的時間。”韓執貌似無意的說道。
“韓王這樣說,倒像是不舍似的,要是實在舍不得,我也不便奪人所愛。”秦箏直覺韓執似乎有意探查什麼,所以也就將計就計,把話頭推了回去。
韓執可不上這個當,當下大笑道:“姑娘把本王當什麼人了,輸出去的豈有要回來的道理,本王隻是非常好奇,為何那麼多人都無法降服的烈馬到了姑娘手裏,就能夠人馬合一,恍若一體了呢?這種馭馬之術本王從未見過。”
秦箏低眉想了想,道:“韓王有所不知,我在川蜀長大,從小放牛放羊是慣了的,有時候牛羊叫一聲,我就能知道它們想做什麼,這應該算是一種溝通吧?我也說不好,隻是與動物之間有某種關聯而已。”
韓執眉毛上挑,裝作好奇的樣子道:“哦?天下竟有這等奇事?”
秦箏毫不在意道:“這算不得什麼奇事,每一個鄉野長大的孩子都能做得到。”
“那是我孤陋寡聞了,但昨日比試之前,姑娘就言明要以神跎為賭注,難道姑娘事先知道能夠讓它聽命於你?”
“韓王有這樣的寶馬又不是什麼秘密!何況逆馳比試,如果沒有這樣一匹神馬傍身,我可一點贏韓王的把握都沒有,不如背水一戰。”
這下韓執頗為認同的樣子,點了點頭道:“說起來,神跎昨日竟能平地起跳,飛躍數丈,真叫我看的驚奇,以前隻是聽說,昨日才算真正知道了什麼叫天下第一神馬。”
秦箏也不禁回憶起那驚魂一瞬,如果不是神跎危機時刻飛過來相救,自己早就灰飛煙滅了,當下微笑著道:“的確靈性非凡。”
韓執舉杯示意,“人盡其才,物盡其用,神跎能與姑娘一起,也算是完美歸宿了,我敬姑娘一杯。”
秦箏執起酒杯,兩人一笑而盡,酒杯方落,秦箏像想起什麼似的,抬頭道:“韓王說以五千牛馬交換神跎,想必當年,神跎的主人也如韓王一樣,心裏多有不舍吧?”
“說起來,神跎的主人並非此人,他也隻是偶然得到此馬。”
“哦?看來神跎是幾經易主了。”她淡淡一笑。
“不錯,神跎的主人是先璟文帝親封郡主,雲仲大將軍的女兒,雲棠。”說到這裏,韓執一動不動,隻眸色幽深的盯著秦箏的表情。
秦箏伸筷夾了一塊肉放進嘴裏,咽下去後讚道:“嗯……好香的牛肉。”抬起頭方不急不緩道:“原來是雲棠郡主的馬,怪不得如此神勇。”
“你知道雲棠郡主?”韓執雙目炯炯,雙眸深處的精光仿佛下一刻就要噴湧而出。
倒是秦箏微有訝色,“雲棠郡主,我豈會不知道?不說昔日大名,眼下我就為南陵王辦事,南陵王與郡主可是青梅竹馬,王妃與郡主也是自小相交,我總會聽他們談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