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窈見大局已定,再無回轉餘地,不禁看了一眼蘇晉,見他一副波瀾不興的樣子,立感頓挫,她閉上了眼睛,再睜開時已是徹悟的神情,她將散落一地的衣物一件件整理好,做完這些方回過頭對著蘇晉道:“王爺,您明日要穿的衣服已經備好放在屏風後的衣架子上了,還有這幾天趕製的披風也做好,都在櫃子裏,近日風涼,出走間一定要帶上披風才是。”
蘇晉點了點頭。
她又回過頭掃了一眼這個房間,微笑著道:“我走了。”
蘇晉並未說話。
她背起包袱向外走去,舒安夫婦也緊跟其後,剛走出門外,見秦箏不知何時已站在了門口。舒窈腳步微停,兩人深深望了對方一眼,俱是無話。
秦箏進來時,見蘇晉正拿起一個茶杯,要向地上摔去,手懸在半空中卻乍然停了下來。
秦箏接過來一把摔碎,道:“憋著做什麼,想發泄就發泄出來。”
蘇晉神色已經恢複平靜,看了她一眼,道:“她走了。”
秦箏坐在對麵,微微側頭,看向他身後的屏風,隱約的山水圖案後麵,擺著一副衣架,那上麵是蘇晉明日要穿的衣服,是舒窈每天臨睡前都要做的事。
她看了好一會才說:“其實王爺不一定要這樣做。”
蘇晉明白她想說什麼,輕歎道:“總要為她保住平安。”
秦心中一澀,看著他道:“子非魚,焉知魚之願。你應該知道,她寧願在你身邊朝夕不保,也不願要那份必須要舍棄你才能得到的平安。”
蘇晉點了點頭:“我明白她,她也會明白我。”
“既然如此,王爺便不要再為此事傷神了,情孝之間,孰重孰輕,王妃也不必再左右為難。”
蘇晉嘴角滲出一絲苦笑:“如今,哪還有我費神的餘地?”
秦箏見他隱有自嘲,勸道:“如果韓執、蔣戴按王爺布置的節點進取,如今王爺的勢力已經不是司馬超這些陰謀詭計可以阻擋的了。”
“今時當然不同往日,但今天無奈送走舒窈,不禁讓我想起三年前離京的場景。”即便蘇晉不說,秦箏也能想象到那種深沉的屈辱感。
她語氣輕鬆道:“三年前是三年前,現在雖然這天下還是司馬超的,但今時今境,他也做不到隻手遮天。”
蘇晉道:“隻要他懂得能遮住我頭頂這片天就夠了,這三年來,我沒有一時一刻不是在韜晦藏拙,讓司馬超以為我是個無能的廢太子,對他沒有任何威脅,但是我沒想到,三年過去了,他還是能讓我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這是秦箏第一次見到蘇晉說這樣的話,他一直是波瀾不興的處理著各種事件,不論司馬超如何試探刁難,他從未有過片語的灰心,可能舒窈的走對他的打擊實在太大。
秦箏苦勸道:“要成功絕不能急進,成功到來之前,一點一滴的積累都是至關重要的,王爺眼下的隱忍也在這其中。”
蘇晉驀地笑了,那笑聲中有萬千的無奈澎湃,也有自感屈辱的悲涼。
看著這樣的蘇晉,秦箏心中除了酸澀,更多的是一種欣慰,人主的胸懷曆來就是被無盡的屈辱撐大的,受得了多大的屈辱,就坐得了多大的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