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祭天禮儀最是繁重,禮部負責所有流程禮儀,工部負責修繕祭天台及皇帝禦駕經過的道路建築,還有樂舞表演等一係列需要演練的細節,各部分至少需要提前一月到位準備,司馬超提前了日程,所以相關人員披星戴月的忙碌著,但到最後也不得不將一些繁冗禮儀從簡行事。
饒是如此,祭天大典也足以讓附近能夠有幸得窺一斑的百姓歎為觀止。
日出前七刻,神壇的齋戒宮正式奏鳴太和鍾,鍾聲響起沉重 莊嚴的回聲。
一片肅穆之中,司馬超禦駕起行至祭天台,隻見明黃九龍皇輦之上,司馬超一身袞服,大黑上衣,深紅下裳,袞服以龍、日、月、星辰、山、華蟲、宗彝、藻、火、粉米、黼、黻十二章紋為飾,同時輔配襄金蔽膝、革帶、大帶、綬等精致華美的配飾。
無一不奢靡,無一不皇權。
司馬超是一個真正喜歡製造這種場麵的人,他表情肅穆,目光直視前方,帶著睥睨天下的氣勢,向前行去。
他的身後是文武百官儒生武士加之屬國屬車組成的大駕八十一乘,共計三千餘人,整個隊伍綿延數裏,浩浩蕩蕩,風煙滾滾,簡直將整個神壇的空地填滿。
到了禦道之上,司馬超下輦步行,後麵所有人跟隨下駕走在兩側。
鍾聲止,鼓樂聲起,大典正式開始。此時,神壇東南燔牛犢,西南懸天燈,煙雲縹緲。此時此刻,皇家的神秘似乎更甚天神。
司馬超被群臣簇擁著,讓人幾乎看不清麵目,隻見他走進祈穀殿,對著皇天上帝神牌主位下跪叩拜,親自上香,然後到列祖列宗配位前上香,叩拜。回拜位,對諸神行三跪九拜禮。
二十餘個流程,上至皇帝,下至百官,叩了近百個頭不止,一時個個頭暈目眩,卻都不敢有一絲疏忽妄動。
最後是焚燒祭品,司馬超親自站在高台之上帶領眾臣觀看。
濃煙滾滾,升至九重天。
所有人都在認真觀看,沒人注意到衛軍統領李然從人群深處焦急的擦著額頭上的冷汗,他抬頭狠狠擦了一下,像是下了什麼決心,從人群中擠出去,盡量不引人注意的湊到司馬超的跟前,低聲奏道:“皇上……”
司馬超微微轉頭看了他一眼,示意他可以往下說。
李然這才道:“秦箏不在這裏。”
司馬超心中一驚,但眼睛還是看著遠處的祭壇,靜默半響低低道:“回宮再說。”
“是。”李然的心並沒有因此放下來,相反更提到了嗓子眼上,本來這項禮儀結束,就要按照計劃由陳燁揭示天象,預言新後人選,但是這一切都需要秦箏在場。
可是,從祭天開始就在身邊的秦箏卻不知何時悄無聲息的消失了,派去的人已經將整個神壇翻了個底朝天,都不見任何蛛絲馬跡,無奈之下,隻得先和司馬超上報。
他退後兩步,眼睛卻偷偷看了司馬超一眼,隻見他神色如常,認真的看著遠處,但陳燁知道,這關自己沒這麼容易過去。
司馬超又親詣行禮,為民祈穀,祭天大典正式結束,他走在重重疊疊的漢白玉龍紋望柱間,將眼底的失望漸漸隱去,或許隻有他自己知道,他從未用過這樣大的力氣,甚至是渾身解數,來壓製此刻心中受到的重創。
走了。
還是走了。
她果然是聰明過人的,今日這樣大的典禮,處處都是衛軍,況且,李然全程跟在她的身邊,竟然還是逃脫了,果然,這世間能夠和自己較量一番的,也隻有她。
不自禁的,他又笑了。
他悔一次,她逃一次,扯平了。
儀仗回宮後,天已經完全黑了。
司馬超剛剛換下常服,卻瞥見旁邊的周詠神色慌亂,不知在緊張什麼。
司馬超看了他一眼。周詠急忙跪地叩頭。
幾番請罪後,這才終於說:“皇上……剛才得報……蘇晉也不見了。”
果然不出所料。
司馬超此刻並不生氣,一個兩個都這麼有本事,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逃脫,這才叫棋逢對手呢。
接下來他又傳了雲意殿的侍女以及宮門的衛軍,簡短的問話之中,他已經對蘇晉有可能逃出宮城的時間有了掌控,然後他開始靜默思考。
周詠一直在苦苦思索怎麼能將自己從昨晚那淌渾水中撈出來,看來隻有將禍水引到他處。
他見司馬超似乎並未發怒,一邊伺候著為司馬超倒了茶,一邊小心說道:“皇上,宮城守衛森嚴,神壇更是層層衛軍,他們得以逃脫,宮中必定有權勢不小的人引為內應……皇上何不順藤摸瓜?”
司馬超唇邊噙笑,淡淡瞧了他一眼,似乎已經洞穿了所有的事,周詠不由得心中一顫,立即垂頭不再說話。
靜默半響,方聽到司馬超吩咐道:“吩咐李然,讓他帶上一半衛軍全城搜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