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雅的嫁妝滿滿當當的裝了幾十車,帶著齊國上下的祝福,由公子仲年浩浩蕩蕩的護送出了臨淄城。
別人眼中的一樁佳話,在淑離眼裏不過是一個悲劇的開始,縱然結局的反轉再好,過程卻是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薑雅的出嫁讓齊僖公多少有些感慨,對這大病剛愈的小女兒便更心疼幾分。
看著一室琳琅滿目的賞賜,淑離對齊僖公的這份疼愛是持保留態度的,若是真疼她,連薑雅都能發現她的不同,為何身為父親的他卻不能?
搬回薑離自己的寢宮,淑離第一時間便換掉了原先近身伺候的所有婢女,阿夏成了她這宸宮的女官。
薑離的寢宮後麵是一處不小的荷塘,以九曲遊廊相連,聽說薑離在時,時常沿著這遊廊至荷塘喂魚,留下一路的環佩之聲,故而此廊齊僖公便賜名:佩鳴。
物依舊,人已非,薑離生辰的這一天,淑離沿著她走過的路來到荷塘,除了眼前一池的蕭瑟,還多了一個十來歲的少年在此垂釣。
“阿離過來,三哥請你吃魚!”那少年的寬袖早已擼到肩膀上,露出兩條細長而白皙的胳膊。
薑離的三哥不正是齊桓公?此時或許該叫他:公子小白。
那個如雷貫耳的五霸之首,此時正與魚鉤上的鯉魚“抵死糾纏”。
“小白這是做什麼?莫非也學先祖來個願者上鉤?”淑離打趣的向他走去。
“我自沒有先人那般境界,求的也不過是一了口舌之欲,來阿離這裏解解饞罷了。”
“阿離這魚可是整個宮裏最為肥美的!”
小白好不容易將魚放進水桶,手指上多少殘留了些鮮血。
“你受傷了?”沒想到這齊桓公少年時也是個調皮搗蛋的家夥。
“無事無事,不過是魚血罷了!”
小白不以為意的在桶裏洗了洗手,卻見已然幹淨的指腹再次滲出血珠。
“嘖嘖嘖,還真有些疼了,阿離,你的魚甚是凶悍啊!”他嬉笑著將手遞給淑離,一副“魚債主還”,打定主意要淑離負責到底的模樣。
淑離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誰說呂氏小白是個謙謙君子來的,這分明刁滑得很。
“誰讓你不聽先人教誨,所謂願者上鉤,你這般強求,自落得兩敗俱傷。”她拿出帕子幫他綁住傷口。
“非也,非也,我不過是掉了幾滴血,那魚兒可得賠我一條性命。”
他話音剛落,便見淑離提起木桶,嘩啦一聲便連魚帶水悉數倒入荷塘。
“呃呃呃,你怎麼把我的午膳給放了!”小白有些惋惜,可想攔已攔不住了。
“先生今日給你留的書簡,你可默完?”她杏目微微彎起,嘴角帶著幾分揶揄。
“這……明日才交,又不急一時。”小白窘然,扒了扒後頸的碎發。
“不急還是不會?”今日堂上小白可幾乎都在打盹,她才不信他能默得出來。
“哎,如今你傷了右手又怎麼提筆呢?我想明日即便交不上書簡先生也不會怪罪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