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春風和煦,豔陽四射,風一吹空氣中漂浮著濕濕黏黏的柳絮,就好像停在舌尖的棉花糖,涼涼的帶著絲甜。
我下了馬車,看著眼前三層三簷四角攢尖頂的建築,眼眶有些燙熱,璨金的“天下第一閣”五個禦筆欽賜,晃著人眼。天色尚早,裏頭客人也就熙熙攘攘的幾個。提腳跨進門檻,熟悉的感覺再一次湧上了心頭,微微顫抖的雙手緊緊地拽了起來,克製住心中的激動。
喝早酒的那幾個人紛紛抬眼向我看了過來,陪在他們身邊的小倌麵生得很,但是怎麼看上去都是姿色平平,及不上破月的三分嫵媚,及不上弄影的高傲出塵,更是及不上洛殤那絕色姿容。
我轉過頭,看了眼通往二樓的扶梯,剛想上去,卻被踏進門的掌櫃給喊住了:“公子請留步,現在時辰尚早小倌們都還沒起,要是公子急……那個要緊的話,就讓小的上去通傳一下,就是不知公子找得是哪位小倌?”
一時沒習慣
,左一個公子右一個公子,但是鑒於自己穿得一身男裝也隻好聽他這麼問。隻不過現在才發現原來物是人非,離開這麼長時間裏邊的夥計都換得差不多了,全都不是當初我來京城的那會。他見我不答話,上上下下打量了我一番,那眼神奇怪的很,就好像我是個瘋狂粉絲,一清早在偶像家門口蹲點。
被他那種赤
裸裸的的視線給盯得受不了,隻好打發般說道:“我坐在這兒等就好了,你不用去叫醒他們。”
“他們?”哢嚓一聲,掌櫃的下巴掉了,烏黑市儈的兩眼珠滴溜溜地轉了半天又說道:“公子是客,隻要報上名號我就可以將小倌領下來,又豈能讓公子幹等著!”
話說得好聽,怎麼說我都當初混過這行,於是掏出兜裏的一錠小銀子塞進他手裏道:“不用麻煩了,給我上壺茶便好。”
掌櫃接過銀子,立刻點頭哈腰地讓一旁的夥計去沏茶。我剛屁股沾著凳子,卻看到門口搖搖晃晃地晃進一個身影,鵝黃的錦袍外套著條阮煙羅坎肩,他媚眼如絲,雙頰微紅,雖然走路極不穩當,但是那風姿卓絕依然勾魂奪魄。
扶著門框踏過門檻,險些摔到地上,他踉踉蹌蹌地繼續往裏頭走,忽然止住了腳步,半醉的眸子往我這邊掃來,我被他看得胸口一緊,條件反射地從凳子上彈了起來,不得不說這廝的媚功實在到家,連我都險些破功。
“你……你……小、小美人……”口齒有些含糊不清,整個人跌跌撞撞地向我走來,被他這麼一叫在場的人紛紛都向我看來,估計女扮男裝會被非常不善地拆穿。
我看著他兩眼下淡淡的青暈,心頭突然有些冒火,然後上去一把扶住他站不住的腰身,按到在凳子上道:“一大早的怎麼喝這麼醉,還是你一夜都沒醒過?”
破月將頭重重地靠在我肩膀上,然後癡癡地盯著我笑:“咱鸞鳳閣今日刮什麼風,竟把你也給吹來了……嗝……”
欠扁得說完他還打了響亮的酒嗝,陳年老酒在胃裏翻騰發酵,這味道可不好聞,我皺起了眉兩隻手捧住他的臉然後用力擠成豬嘴狀:“你還要不要活命了?喝這麼多,到時候怎麼死的都不清楚!”
“人生如夢……夢如人生……到頭來,落得個竹籃打水,還不如……嗝……及時行樂……”破月漂亮的小臉被我蹂躪得不成樣子,居然還死命的擠出幾句酸不溜丟的話,初初一聽我幾乎要笑出了聲,但是細想一下卻覺得貌似這廝最近是壓力太大,有借酒消愁的嫌疑。
掌櫃讓夥計端來了解酒藥,然後破月喝了進去,隻是那雙精明的眸子依舊打量著我,帶著點同情,估摸著他以為我是破月的地下情人,現在這傷風歎月呢!
他不客氣地倒頭就趴在我身上睡著了,身體的重量全部壓在了我的腿上,看著他蜷縮著的樣子有些無助,凝脂般的膚色因酒色泛紅,眼睛下淡淡的青暈讓我忍不住用手指輕輕撫過,細細研究一番發覺這男人的皮膚原來也可以這麼細膩,長得也可以這麼水靈,要是破月他上了戰場會不會和蘭陵王一樣要戴著麵具才能威嚇敵方。
搖了搖頭將亂七八糟的思想驅逐出境,抽出被壓在他身下的手拿起桌上的白瓷盞喝了口茶,抬頭便看見從觴羽閣走出來的洛殤,白衣甚雪,步履緩雅,依舊是那一番纖塵不染,他看見我,眼裏掠過絲驚訝,再瞧見枕在我腿上睡得極熟的破月,不禁笑著歎了口氣,然後向我做了個噤聲的手勢,便走過來將他給背上了樓。
隔了半晌,洛殤從上頭走了下來,看著我桌上的一壺清茶於是讓人又上了幾盆糕點。他將做得亮燦燦的黃金糕推到我麵前說道:“夭夭這個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