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順唐抬眼看去,發現樹下坐著一個抽著旱煙的老人,那老人把旱煙握在手上,徑直朝他走來,雙眼炯炯有神,走路顯得特別精神,根本不像是個上了年紀的人。
等那老人走到自己跟前來,胡順唐才小心翼翼道:“鹽爺?”
鹽爺點頭,盯著胡順唐的雙眼,用手拍了拍他的胸口:“畢業了吧?長大了!長高了!也結實多了,沒有病秧子的模樣了。”
“啊?”胡順唐還沒有反應過來,下意識舉手拍著自己的臉。
鹽爺看著胡順唐的這個舉動,皺眉道:“傻孩子,你幹嘛打自己?沒睡醒?”
胡順唐摸著發紅發燙的臉頰,點頭又搖頭,隨後看著鹽爺的雙眼,伸手在其眼前揮了揮,問:“鹽爺,你眼睛沒事了?”
“我眼睛好著呢,什麼時候出過事?”鹽爺更加納悶了,“你怎麼了?你讀書讀傻了?還是中邪了?來,我看看。”
胡順唐被鹽爺拽著坐到樹下,鹽爺摸著他的額頭,又看著他的雙眼,再替他把了把脈,搖頭道:“沒事啊,你很好啊,怎麼了這是?”
“沒什麼,我以為是在做夢。”胡順唐朝著小鎮那條唯一的街道深處看去,“鹽爺,我怎麼回來了?”
剛站起來的鹽爺差點摔個跟頭,再次上下打量著胡順唐,像看個怪物一樣:“你回來幹什麼自己都不知道,你問我?”
胡順唐臉色一下變了,問:“我家裏是不是出事了?”
“是呀,你家老宅子翻新完了,我按照你爸走之前的囑咐全都翻新又做舊了一遍,給你個新的家,新的鋪子,你不也答應你爸回來守著鋪子嗎?”鹽爺邊走邊說。
“什麼鋪子?棺材鋪?”胡順唐追上去問。
“什麼年代了?還棺材鋪!現在都火化了,誰買棺材,又不能土葬。”鹽爺搖頭道。“我這個年齡都跟得上新時代,你讀過大學的腦子還發堵,你不是決定以棺材鎮以前的事情作為契機,做小棺材工藝品嗎?還有啊……”鹽爺停下腳步,“你爸走之前,不好意思問你,讓我幫著問問。”
“問什麼?”胡順唐看著鹽爺,“我爸是誰?”
“我打死你個兔崽子,你連你爸是誰都不知道?”鹽爺作勢舉起煙杆要打,但隨後又停手搖頭道,“也對,你家的背景本來就複雜,你祖上原本是唐家的,後來變了胡家,你被胡家的人收養,後來你爸心有愧回來認你,但是你爸原本也不姓吳,姓什麼來著,哎呀,我忘記了。”
“姓何。”胡順唐點頭道,“對吧?”
“對對對,姓何,年齡大了,我也記不住了。”鹽爺繼續朝前走,走了幾步又停下來道,“不對啊,你爸回來就把那件事告訴給我,讓我轉告你,你怎麼知道的?”
“我……”胡順唐不知道怎麼回答,隻得搪塞道,“我在百家姓裏麵猜的,一猜就猜中了。”
“奇奇怪怪的。”鹽爺搖頭,繼續走著,“現在廣福鎮是本地代表古鎮之一,大力發展旅遊業,千萬不要發神經,嚇著遊客了,咱們罪名就大了,現在全鎮人都靠著旅遊業吃飯呢!”
鹽爺正講述著注意事項的時候,遠處迎麵走來一隊遊客,領頭的導遊女孩兒背對著胡順唐等人,正在向遊客介紹:“這裏是廣福鎮,曾經有個名字叫棺材鎮,這個名稱起源於古時這個地方有很多製作棺材的手藝人,也被稱為開棺人,當然這裏還有大家很有興趣的古墓,是一座將軍墳,但至於在什麼地方,至今都沒有找到。”
女孩兒說完又用英文、日文和法文分別重複了一遍,指著旁邊的一座老建築,說著建築的曆史和建築風格,以及這戶人家的起源曆史等等。跟著她的遊客聽得十分認真,還有人甚至高舉著錄音筆。
“不好意思,我想問問,這裏的民居是否開放,或者租用。”一個男子高舉著手,這人的普通話並不流利,從穿戴可以看得出大概是美籍華人。
女導遊翻看著手上的名冊,隨後道:“美國的盧沛華先生吧?這裏的民居都是私有的,是不是開放租用,你需要自己和主人商量。”
胡順唐停下腳步,看著人群之中的盧沛華,又看著旁邊舉著手的戴著眼鏡的男子,即便是有那副眼鏡,他依然能看出那人是鬆本霧源。
鬆本霧源用日語問:“可以進去拍照嗎?”
“可以,但請不要觸摸任何東西,因為都是古物。”女導遊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鬆本霧源點頭,與盧沛華先後走進那座建築之中,其他人也慢慢跟著走了進去。胡順唐傻站在那,盯著那兩張熟悉的麵孔,自己問自己,我在做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