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進他們家門時我特別心虛,在門口磨磨唧唧了半天沒敢進去。後來白椴換好了鞋子拎著果盤晃出來,見了我就笑:“怎麼,你還羞澀起來了?”
我在門口東張西望:“你爸媽呢?”
“行行,你進來吧,剛剛沒跟你說,那兩人旅遊去了。”白椴笑著拉我進門。
“靠,你耍我。”我瞪他一眼,心裏卻不知道為什麼有些高興。
“你做飯?”我進門後跟著他往廚房走。
“難道我還指望你?”他看我一眼,一邊麻利地套上圍裙。
“賢惠,你太賢惠了。”我誇他,跟他開著玩笑,“你要是女的我就娶你了。”
“會做飯你就要娶,你小子標準也太低了。”他一邊打雞蛋一邊說我,“我就會番茄炒雞蛋,你自己看著辦吧。”
“那我幫你切番茄。”我在廚房裏轉著圈地找菜刀。
“不用,就幾分鍾的事,你一邊歇著去。”白椴把一果盤的葡萄塞給我,“自己到客廳待著,一會兒就好。”
我覺得被白椴哄著的感覺挺好,端著葡萄乖乖地晃回客廳去了。中途路過白椴的房間,我忍不住進去看了一眼,進門就看見床頭櫃上一排古老的變形金剛,有幾個我都還認得出來。白椴的房間收拾得很清爽,沒什麼多餘的東西;他寫字台上放著兩個相框,一個是他自己一個人在鳧州大學門口照的,還有一個是他跟他同學的合影,幾個學生一起圍著鍾垣,一個個都笑得挺燦爛。我盯著鍾垣看了好一會兒,最終還是決定不去想這檔子事,把相框放回了原處。
白椴的番茄炒蛋果然高效,不到十分鍾就端出來了;接著白椴把中午的剩飯放微波爐裏熱了一下,把番茄炒蛋一澆上去就成了番茄炒蛋蓋澆。我看著他魔術似地在我麵前變出兩盤蓋澆,直誇他是神人。白椴的手藝挺一般,但還是吃得我有滋有味的。吃完飯我跟他擠在沙發上看電視,看到十一點的時候他捅我:“該去洗澡了。”
我一愣:“我沒帶換洗的內衣。”
他也一愣:“哎呀,我都忘了這岔了。”
我大手一揮:“沒事我犧牲一下,穿你的。”
他瞪我一眼:“你不嫌我還嫌呢,我去找找還有新的沒。”
我挺委屈地看著他在屋裏找了一圈,沒找到新的。最後他指使我:“你今兒晚上洗完澡就馬上把你那內褲洗了,明天一早就能幹。”
“那今天晚上怎麼辦?你讓我光著屁股睡覺?”我問他。
白椴一咬牙:“今天晚上你穿我的!”
“那不成,你不嫌我還嫌呢。”我逗他。
“嫌就別穿,有本事你今天晚上光著屁股睡覺。”白椴瞪我。
“光著就光著,裸睡有益身心健康。”我跟他起勁,“就是你今兒晚上誰我旁邊的時候手別亂摸啊,萬一摸到我哪裏……”
我正說得來勁,發現白椴居然臉紅了。我心下一個咯噔,心跳差點就漏了半拍,嘴上不由得停了下來。
我和白椴在沉默中大眼瞪小眼。
“快洗去。”白椴不耐煩地打破沉默,催我一聲。
“哎。”我應了一聲,乖乖朝浴室走去,與白椴擦身而過時覺得自己的心跳聲清晰可聞。
那天晚上我本來以為我會睡不好,誰知我往白椴床上一躺竟很快就入睡了。剛洗完澡的白椴身上有種特別好聞的味道,飄在我鼻尖若有若無地撩撥著,很是讓人安心。
九月,我的大學生活終於到來了。
開學典禮上教師代表隻有幾個老教授,我並沒有看到鍾垣,這或多或少讓我鬆了口氣。我剛在學校歇下腳就迎來了新生軍訓,我們這些新鮮勁還沒過的大學生穿著一身軍綠被拉到鄰市郊區一個部隊訓練營集中管製,躺在倉庫裏睡大通地鋪,下雨天還漏水。
軍訓的生活基本沒有樂趣可言,倒是培養了一群難兄難弟。軍訓時我每天最大的想頭就是給白椴打電話。那時候我對白椴的依賴已經近乎於病態了,軍訓時學校不許學生帶手機,要打電話隻能在晚飯後的統一時間用部隊的電話往外打,不但話機少,還貴得要死;我那時候基本上每天就打兩個電話,一個打給外公外婆,另一個就是打給白椴。部隊裏話機少,幾千學生搶那麼幾十個電話,每天傍晚的通話室裏說是打仗也不為過。我為了能每天都搶到話機,吃飯就跟掃蕩一樣,兩口扒完就跑。我跟白椴打電話時總說,其實我也不想打給你,可搶一個話機不容易啊,我總得把資源利用充分了才行吧。當時跟我同睡一鋪的人都問我是不是給我女朋友打電話,我說不是,我哪兒來的女朋友啊,就是一發小。他們不信,說什麼發小那麼大魅力啊,敢情是女發小吧?我說呸,人家有名有姓的,還算是咱們師兄呢,不信你們自個兒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