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曖昧(1 / 2)

春節過完沒幾天,大一下期開學了。我跟白椴私下裏少了聯係,就是偶爾上實驗課能在解剖樓裏見見麵。白椴麵對我的表情挺坦然,反倒弄得我渾身不自在。有一次課前他負責給我們發月牙盤,輪到我領時我在他跟前站了好一會兒,端著盤子半天不肯走。白椴低著腦袋正要發給下一個學生,抬頭看我這情形不對勁,問我:“缺什麼嗎?還是要換?”

我一陣急怒攻心,哼了一聲就走了。

上課後我站在解剖台上劃拉死人的時候他過來找我。

我沒理他,專心致誌地切著黃色人油。

“輕點兒,又不是剁排骨。”他提醒我,“一具屍體多貴啊。”

我手上的勁兒收小了點,依然沒吭聲。

“還跟我生氣呐?”白椴貼著我耳根子問我,一股暖流吹得我心猿意馬。身邊全是同組的同學,我不好跟他發作。

“你就不能把口罩戴上?”我轉頭問他。

“你迷糊了?解剖課沒讓戴口罩。”

“那你離我遠點兒。”我轉過頭繼續下刀。

白椴閉了嘴,仍舊站在我旁邊,冷不丁地冒一句:“先切肺。”

我的肺都快給他氣炸了,手術刀往彎盤裏一扔,摘了手套就往解剖室外麵走。

指導老師見了我一頓叫:“哎哎那位同學幹什麼,還在上課呢。”

“他肚子疼,剛剛跟我請了假的,張老師沒事兒您繼續上課。”我聽見白椴在裏麵幫我打圓場。

“你才肚子疼呢你全家肚子疼。”我看著白椴追出來,瞪他一眼。

“你有什麼不高興地衝著我來,跟死人較什麼勁啊。”他靠在欄杆上說我。

“我有什麼不高興?”我哼了一聲,“我有什麼不高興你自己知道。”

白椴看著我沒說話。

我們之間沉默了一陣,他陪我站著在回廊上吹了好一會兒風。我終於忍不住,對他一陣吼:“白椴我告訴你,老子對你真心,就他媽一輩子真心。你要是不願意,我等,我他媽等到死,犯不著你屈尊下顧地來憐惜我!你要是願意就他媽點頭,不願意就給我個痛快讓我趁早死了這條心,別他媽娘們嘰嘰地跟我來這一套,誰他媽跟你玩曖昧呢,你以為你是聖母?告訴你,老子不稀罕!”

白椴不由得回頭往解剖室的方向看了看。

“聽!讓他們聽!”我橫起來,“讓他們知道了又怎麼的,不就是喜歡上個人麼,這點兒臉老子還丟得起!我他媽就是喜歡豬,喜歡狗,都認!不像有些人!”

解剖室那邊已經探了幾個人頭出來。

這下事情嚴重了。

傍晚我一個人灰頭土臉打完開水回寢室的時候,鍾垣正堵在我宿舍大門口劫人。

鍾垣身形高大,一身黑西裝,跟個門神似地立在宿舍樓下,一副寶塔鎮河妖的架勢。他是學院的副高級執教老師,整棟樓進進出出地都認識他,回頭率頗高。

“你手機怎麼打不通?”他上來就問我。

能打通麼,張源那會兒設的黑名單到現在還沒取消呢。

“說話啊,啞巴了?今兒早上你在解剖樓不是嚷得挺帶勁兒的麼?”鍾垣質問我。

我一陣憤怒:反了天了,他鍾垣敢管我?這事兒誰都能管,還就他媽鍾垣沒資格。

鍾垣劈手從我手裏躲過開水瓶跺地上,拉起我就走。

我沒跟他多言語釘在地上不走,鍾垣拉了半天拉不動我,隻好停下來跟我大眼瞪小眼。

“到我車上去,我有話跟你說。”鍾垣低聲說道。

我直接白他一眼,想繞過他回樓裏去。

鍾垣搶先一步攔住我。

我覺得跟他糾纏太沒勁,索性打消了回宿舍的念頭,轉身就走。

鍾垣一隻大手又伸上來鉗住我,抓得我胳膊生痛。我一把甩開他:“幹什麼呢,這兒是宿舍大門口!”

一時間回頭率飆升。

“你做事還知道分場合?!”鍾垣也對我吼過來,手上用力,分筋錯骨手似地捏得我一陣酸麻,使不上勁。

我用腳去踢他,他能沒躲開,生生受了一下,麵目表情一陣恐怖地扭曲,手上卻還是沒放開我。我又去踢第二腳,誰知還沒能挨著他的身體就被他捉住了。鍾垣逮住我一隻手一隻腳,弄得我一陣狼狽;下一步我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鍾垣已經把我給騰空拎了起來,大步流星地扛著我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