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風雲(1 / 2)

一審開庭的時候我就沒去,倒不是我不想,而是這案子沒公開審理,因為涉及個人隱私。我問邢戈宇這案子哪兒隱私了,他指了指手上的str圖譜,說這就是隱私。

我挑了半天眉毛,沒說話。

有時候我真希望自己沒去做那個常染色體鑒定。

邢戈宇叫我去聽宣判的時候我愣了一下,說我要上課呢,沒空,這種事情就該你們這些當律師的去做,誰叫當事人是你們的衣食父母呢。

他說你這人真怪哈,花了那麼多錢去撈人,關鍵時候倒低調了。

我說那是我相信你的實力,再說誰告訴你是我出的錢了?你後天在庭上幫我跟他知會一聲,說你的律師費都是我給墊的,叫他趕緊的給我打過來,七倍銀行同期利,少一分錢我揍他。

邢戈宇說私人借貸最高利率就是四倍,你那純粹屬於私放高利貸行為。

我說你就這麼跟他說,他愛還不還。

第三天的宣判,鍾垣手下的一幫研究生全去旁聽了。我上課路過附院的時候還專門去白椴的科室轉了一圈,沒見到他人,不知道是不是也去了。那天上課正遇上肖雁平一個勁兒地在講台上炫耀他的骨瓣減壓術,講得我顱骨神經兮兮地疼,走神兒了一上午。十一點的時候邢戈宇給我發了條短信,一串感歎號,我心裏暗罵這人腦袋有問題;不一會兒,鍾垣的電話就打過來了。

我端詳著來電顯示,知道他沒事兒了,有事的話不可能剛宣判就摸上手機。我一邊思考,一邊狠狠地把電話掐了。於是他又打,我又掐,他再打我再掐,一直到我手機沒電。

回了家我打電話給邢戈宇,他挺興奮地說沒事兒了,事實不清證據不足,法院給的指控不成立無罪判決。我說嗯,邢戈宇又說噯你知道麼我為了這案子專門申請去掏死者的手指甲結果從裏麵掏出幾片皮膚屑不屬於本人……

我沒等他說完就不耐煩地掛了電話。

第二個星期一上午第一節手術學基礎,我照例坐得離講台遠遠的,怕肖雁平講激動了又貼過來。早上八點整的課,班上大部分都還沒睡醒;我一搖一晃地抓了個煎餅果子邊啃邊摸書,一抬頭就看見鍾垣站在講台上。

我整個人不知為什麼就那麼抖了三抖。

鍾垣說同學們靜一靜靜一靜,開始上課了,這學期本來就是我負責你們的手術學,以前有事兒耽擱了,現在回來接替肖老師。

台下先是安靜了一陣,接著又是一陣嘰嘰喳喳的議論聲。鍾垣木著臉在講台上站了有四五分鍾,台下終於沒話可說了,一個個仰著臉望著他,他這才緩緩打開課件,拿起麥克風開始上課。

初夏的天氣,我們都大多隻穿一件長袖,偶爾有體質好的還隻穿短袖。鍾垣那天穿著長袖襯衫,外麵竟是一件毛料西服,分明是深秋的打扮;講台邊上有個高腳凳,鍾垣講幾句就要上去坐一坐,到後來幹脆全程坐著,兩隻手撐在講台上講課。

牢獄之災使他衰弱了,精神沒垮,身體倒是先垮了。

我懨懨地靠牆上不想聽課,心裏一陣煩,說不上為什麼就是煩,鍾垣這樣讓我有點兒看不下去。第一小節下課的時候我想都沒想抓起書就走了,臨出教室了我看到鍾垣半死不活地靠講台上瞄我一眼。我火了,騰騰騰幾步走出教室,心裏罵:你他媽悲情給誰看呢?!!!

出了學院大樓,想著今天剩下的時間都沒課,心情稍微好了點兒,摸鑰匙開車回家。開到我們家院子門口時我習慣性刷了卡就往車庫開,這時候保安室一個小保安出來叫住我,說夏先生有人找。

我一看保安室有一個小青年站在那兒,心說誰啊我不認識你。那小青年走過來特別有禮貌地對我鞠了一躬,說您好,我是漕浦區法院民二庭的書記員,我來向您送達一份文書。

我一聽是法院的人,頭皮都緊了,緩了半天才問:出了什麼事?

那小青年和藹一笑:沒什麼事,您的公司在一個涉外案件裏被起訴了,我們找不到公司住所,隻能來向您送達。這兒有個送達回證,麻煩您給簽一下。

我接過應訴通知書一看,原告一欄莫名其妙地寫著“馬來西亞餘暉進出口商貿有限責任公司”,而被告赫然是“鳧州市辰江飲品集團有限責任公司”,一種難言的恐懼感突然一寸一寸爬上我心頭。

我和郭一臣為了洗錢而專門設立的空頭公司,居然被一個東南亞企業作為被告起訴了。

怎麼辦?這種時候隻能找唐睿。

“我說句話你別不愛聽。”唐睿看完起訴書不由皺著眉頭看我。

“你說。”

“這擺明了有人要黑你。”唐睿冷笑一聲,指著那個馬來西亞餘暉公司。“這種小公司我見得多了,因為涉外,法院查不到,沒準兒就是一皮包公司。他打著信用證欺詐的旗號起訴你,表麵上跟公權力沒關係,可法院查案子的時候一旦發現你的公司有問題就會轉到公訴程序。而且,就算我們把法院那一關混過了……”他對著訴求點了兩點,“訴前財產保全,你在這個公司的流動資金已經全部被凍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