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作家遲子建講,巴黎這座國際大都市竟是沒有一處敗筆的。
有一天,她手握一張地圖,獨自在巴黎的小街裏閑走。意興闌珊時,她踅進一家裝飾店,忽然發現虛擬得栩栩如生的壁爐下麵,躺著一個長方形的寬鬆的皮口袋,像是風塵仆仆的主人剛剛回來,隨意將其丟放在地麵上。仔細一看,這竟然是一個上好的鹿皮口袋,價格應該不菲,更令人驚訝的是裏麵居然裝著幾塊其貌不揚的劈柴,而她曾經見過的劈柴都是被人隨便堆放在某個角落,裸露在陽光風雨中,稍微講究的人家也僅是用籮筐裝著而已。
遲子建不由感歎:巴黎的品質就是再樸素的心,也要有一個高貴的外表。但她最愛的還是鹿皮袋裏的劈柴,因為它能夠熊熊燃燒起來。
聽了遲子建的感歎,我忽然想起一位老師曾經對我講過的話:人大致可以分為三種,一種是生得重要,一種是變得重要,還有一種是二者兼而有之。
我想,巴黎的劈柴跟我們這裏的劈柴一樣,絕不會生得重要,而是一個鹿皮袋子將其變得重要。但問題是在有的人眼裏,有沒有鹿皮,它其實都很重要,因為它不用靠形式上的奢華來吸引和征服人的眼睛,依然可以“熊熊燃燒起來”。然而,有了鹿皮的襯托,劈柴的境遇竟又完全不同,它的樸實無華的內心更加顯赫和激蕩人心,更受人垂青和發人深思,不會因為隨意的堆放而成為城市的一處敗筆,反而以小見大,見證了一座城市的與眾不同的品質。
當然,如果沒有人生的鹿皮,隻能夠做一塊樸樸素素、坦坦蕩蕩的劈柴也很好,因為最終讓劈柴變得重要的,還是當它熊熊燃燒起來,終於勃發出一生沉澱的光華!
(蝶戀花摘自《時代青年(上半月)》2009年第10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