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野間隨處可見的茶肆一直都是來往商旅休息的好場所:坐在陰涼的茶棚下,大口大口地喝上著清茶,滿身的勞累便瞬間煙消雲散。
這樣一間茶肆,簡陋棚子,粗糙的桌椅,白帆的"茶"字迎風招展,卻擠滿了各形各色之人。
暖暖的薄陽灑落,一抹白色的身影遠離人群坐於茶棚的角落。那人身材瘦小,長相也僅是平凡,她緩緩抬手飲茶,偶爾小口地品嚐著茶肆裏不算精美的小菜,完全不顧茶肆中的嘈雜,臉上一派淡然,黝黑的眼眸中有著超乎年齡的沉靜。
茶棚一向是人們興味地談論是非傳言之處,不過說來說去,也無非不是幫派甲在比武中戰勝了幫派乙,聲名日盛,或是江湖兩大名門有喜結良緣,勢力更隆之類的。自從二十年前洞庭湖畔正道人士和魔教中人的那場大戰過後,江湖偶有爭鬥,也不過是幾家恩仇,較之當年的血雨腥風確實平靜得太也過頭,就像狂風暴雨即來前的寧靜,醞釀著毀滅,愈靜也愈可怕!
不知是個性使然還是跟著爹在深山裏住了太久,百裏薇隻覺得她的那顆本就清冷的心更加絕心絕性,對於這些江湖紛爭她就是沒有興趣。說她冷血也好,說她沒心沒肺也好,她的心已經平靜得難掀起一絲波瀾。要不是爹一定要她實現當年的諾言,她隻怕已經身在木樨穀地了悠哉地賞花了吧.
清風拂麵,枝頭的嫩芽輕悄悄生展開來,顯露勃勃生機。抬眼看著枝頭的鵝黃,她露出一抹輕淺的微笑,一抹與她眼中的成熟極不相稱奠真的笑--木樨穀地的氣候有異於外界,穀中的桂花隻在春季開放,而每年這時候,如無意外,她是一定會去賞花的,隻是今年,她怕是要錯過佳期了。也不知道那兒的桂花是不是已經開了?她望著嫩芽出神地想著.
又是一陣和風吹過,她捕捉住風中那味淡若遊絲的藥香。緩緩收回仰望枝梢的視犀縱無心如她也覺察到周圍人的屏息,她漫不經心地瞥向茶棚入口.
清俊爾雅的外表,暖日般的和煦笑顏,書生打扮的年輕男子漫步入茶棚,一身白衣讓他恍若出塵。他身邊跟著個俊秀的少年,似乎很不滿周圍人的注視,橫眉掃了周圍噤聲的人一眼。茶棚裏的人被他一瞪,立馬裝作什麼也沒發生一樣。茶棚頓時要又恢複之前的喧鬧。
白衣男子隻是溫和一笑,習以為常般,隨意找了個位子坐下。
小丫頭草草瞥了眼主仆二人,沒太過注意,隻知道那溫潤的男子有著退去血色般的蒼白臉龐。
"嗒嗒嗒"馬蹄聲馳近,驚起林中群鳥。甫坐下的少年,臉上頓時變了顏色,眼神焦慮掃了眼官道,又看向自家主子。男子無奈地,臉上浮現一抹苦笑,即便如此他周身還是散發著微微的暖意。
好柔和的男子!茶棚裏瞬時又有人看傻了眼。
但是百裏薇沒再看他一眼,更沒看向那群卷著滾滾沙塵而來的人馬,她抬頭看了一下天色,雖然早走晚走於她而言都沒差,但是想到她已經有好多天不曾好好洗過一個藥澡了,她還是決定早些趕到下一個城鎮。放下一粒碎銀,百裏薇麵無表情地起身,在路過主仆兩身邊時不意外地又聞到納藥香,她不喜歡,所以輕輕皺了眉,但她這小小的厭惡的表情卻正好落入甫抬頭看向道上人馬的青年男子眼中,讓他錯愕地一怔。
"古諺誼,你居然敢跑,我不是說了本不介意你的家世背景了嗎,你怎麼還害羞得不敢去向我爹爹提親?"女子的聲音驀地出現在耳畔,古諺誼方才收回怔忪的視犀苦笑著看向那個躍馬而下的嬌縱身影。
唉,他無聲地歎了口氣,他究竟是哪裏讓這個不可一世的誤會他傾心於她,甚而要娶她?顧著自己和他大哥的交情且自己實在狠不下心傷她,他明明有委婉地拒絕過她啊,但她竟還是追著他不放,仿佛他的拒絕隻是因為覺得自己配不上她。這大概就是美女尤其是有身世背景的美女慣有的想法吧,他真是哭笑不得啊。
古諺誼扯出慣有的溫暖的笑容,像是沒聽到她的話般,客氣卻疏遠地回禮:"宮好!"
宮勝雪,也就是名列江湖四大美人之一的宮家四,努著嘴瞪了他一眼:"你怎麼還叫我宮,我不是允許你叫我勝雪麼?"
"在下不敢當。"他怎麼敢當啊,真的這麼叫她,他就一輩子撇不清幹係了。他淡淡地看著她卻不叫她入座的神情激腦了她,想到剛剛古諺誼看著那個小丫頭怔忪模樣,她雖然根本瞧不上那丫頭的模樣還是有些不快。"你是不是另有新歡了,所以才對我這麼不冷不熱的?"她質問,聲音像個捉住丈夫外遇的妻子。
古諺誼莫可奈何地笑笑,不知她怎能如此質問,而且剛剛那個小丫頭他甚至都還不認識她。
看他淡笑不語,宮勝雪一股怒氣直衝胸口"攔住她。"她冷聲對身後的一群彪形大漢下令。那群彪形大漢馬上擋下了正要離去的百裏薇。她隻是抬起一雙過於淡漠的眼眸冷冷看著他們。大漢們被她看得冷汗直冒,卻礙於自家主子和男子漢的麵子硬撐著擋在她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