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吃了一驚。
他發現自己跟在洛家小姐身邊之後,似乎總是在吃驚,每次他以為自己已經足夠了解這個未來的主子夫人的時候,對方總會做出一些意想不到的事情來。
比如說按照之前的了解,十一還以為洛挽瓔會裝作沒有看見那個胡姬,卻沒有想到對方竟然開口問這個。
“很驚訝麼?”洛挽瓔一眼就看出了他心裏的意思,不禁微微笑了一下,慢慢的給自己斟了一杯酒,盯著清澈的液體慢慢注入瓷白的杯子裏,扯了扯唇角,“畢竟現在整個國家都仇恨著胡人,我卻想要救一個胡姬?”
十一凝視著她在麵紗下半遮半掩的麵容,仿佛能看見洛挽瓔微微勾起的唇角似的,不知道是出於什麼樣的緣由,他故意挑唇笑的無所畏懼。
“是有點。”十一輕聲說道,視線慢慢的從胡姬美豔的麵容上劃過,他伸手拿過洛挽瓔手裏的酒壺,那上麵似乎還有少女指尖的餘溫似的,“不過也算非常驚訝,畢竟是你問出來的。”
“什麼叫畢竟是我問出來的?”洛挽瓔托著臉頰,懶洋洋的斜睨他一眼,又別過頭去不說話了。
“莫不說那胡姬本就低賤,恐怕買來也沒有花上幾個大錢,就單說那行商的身份。”十一小聲與她說道,眼睛裏全是狡黠,“隻需要小姐把身份一亮出來,他就已經忙不迭的把那胡姬送上來了。”
洛挽瓔悠悠的看了她一眼:“我若說不願意呢?”
“那就沒有辦法了。”十一聳聳肩,露出與那張清秀的麵容極為不符合的笑容來,像是在調侃洛挽瓔似的,聲音甜的厲害,“隻能麻煩洛大小姐大出血一次了。”
“……哼。”洛挽瓔笑了一聲。
想來也是,那胡姬雖說地位低賤,但是身上卻都保養得很不錯,腰肢柔軟,那張臉上更是半點都沒有瑕疵和普通奴隸該有的傷痕。
恐怕她在這行商舞團裏麵,也不是純粹的奴隸,而是一棵好大的搖錢樹吧。
到底是什麼樣的,洛挽瓔不知道,可是她看著胡姬那副屈辱的樣子,就忍不住皺眉,心裏也越發生氣。
她知道整個國家的人都和胡人不對付,可是洛挽瓔曾經在邊疆見識到的有更多。
她見過猙獰凶惡,陰險狡詐的胡人將領,也見過講本朝視為掌中物,已經徹底被他們的部落國家洗腦的胡人將士……他們之間殊死搏鬥,被教導的就是臨死前能多帶走一個也要多帶走一個。
可是就是在這樣的胡人裏,也有無辜受難,在戰爭的摧殘下奄奄一息的普通胡人。也有那些不滿自己國家的貪婪冷血,想要朝漢人求助的和平愛好者。
這些沒有上過戰場的人,永遠不會明白邊疆那種盡管在戰場上你死我活,可是在平民之中卻完全不分胡人漢人,隻求活下去的可怕。
洛挽瓔垂了垂眼簾,抬眼的時候那一行人已經準備離開了,便也顧不上許久,直接站了起來就準備要追出去。
她還不至於傻到當著整整一大大堂這麼多的人就對上人商人開口,旁邊有些人看著胡姬的時候,眼睛裏流露出來的淫邪可不是假的,若是讓他們知道這個胡姬能夠被買下來,肯定就沒完沒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