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子辛隻不過這一句話,就如同掀起了軒然大波,群臣們便開始議論紛紛了。
有的朝臣因為懼怕左子辛太過直言而惹怒陛下,過來小聲勸說道:“左大人,您可不能胡言亂語啊。我燕雲治下二十一個州,八十七個縣,可從未有聽說有哪個州出過亂黨啊,就更別說京畿重地了。您要知道,京城的禁軍五百,就足以剿滅千人的賊寨。如此戰力,誰敢作亂?”
左子辛也不反駁,隻是目光炯炯的盯著至今仍然一言不發的信帝。他當然知道,自己一旦把這個問題挑明了,信帝就不會讓他出謀劃策了。因為太子就在一旁,幾個兒子結黨紛爭,信帝又豈會不知,他是不會讓左子辛得罪幾個兒子黨爭中任何一方的。至於其他臣子,聰明的自然知道該如何自處。
群臣一直在旁邊議論紛紛,片刻之後,信帝讓侍衛先行退下後,便叫過來太子。文詔應聲而立:“兒臣在,不知父皇有何吩咐。”
信帝想了一下,對太子正色道:“老三既是你的弟弟,也是你的臣子,於公於私,你都應該找出他的下落。現在朕命兵部撥一千禁軍與你,限時三日之內,找出老三的蹤跡。若是這點事情也辦不好,你就自己看著辦吧。”
文詔頓時渾身戰栗,巍巍下跪道:“父……皇上,事起倉促,兒臣亦不知從何處著手,恐怕……恐怕難以勝任。”
信帝冷哼了一聲:“你沒去做又怎麼知道你難以勝任?去吧,三日之期過後,再來告訴朕結果。朕也乏了,子辛你留下,其他人都散了吧。”
群臣退去之時,人群之中有一個正三品的大臣一直盯著左子辛和信帝,突然微微一笑,隨後轉身離開了。
一入內殿,信帝便對著左子辛懊惱的說:“你看看你出的鬼主意,朕早就說過,要親選禁軍中的精銳暗中接應老三回朝的。朕命老三出使茲戎,多少雙眼睛盯著這一路,現在出了這種事,你說該怎麼辦。要是老三出了什麼事,你就是長了一百個腦袋,也不夠朕砍的。”
左子辛聽完了信帝的抱怨,麵上並無任何表情。若有所思的跪下道:“請陛下息怒,臣自知有罪。”
信帝喘了幾口氣,重新整理了思路,沉聲問道:“朕可不關心你有沒有罪,朕隻要老三好好的站在朕麵前,你有何良策。”說罷接過何安遞上的龍井,這是荊湘使臣上個月前送來的。當時荊楚國君聞得茲戎有意南征,便派來使臣,朝貢為名,順道試探。此時的信帝恐怕已經無暇理會這些政事了,他一心想的是他的兒子究竟身處怎樣的危險之中。
左子辛思慮片刻,緩緩道:“依臣愚見,不如先等等。以不變製萬變,靜待三日,或許會有意外收獲。”其實左子辛說這話時根本沒有什麼底氣。
信帝不解道:“你就這麼相信太子?”
“非是相信太子,微臣相信的是三殿下,相信三殿下已經看出了微臣的暗示。從來人的話中就已經知道三殿下此行已經是謹小慎微,可依然出了問題,微臣懷疑……是有人泄露了微臣的行蹤,繼而找到了三殿下。陛下所賜的馬車並無特殊的標誌,也隻有幾位殿下和陛下的親近之臣才能識得……”
信帝臉上出現了錯愕的表情:“你是說……”
“陛下,此事未經證實,即便證實了也不宜張揚,倘若被鄰國偵知,非我大燕之福啊。”左子辛提示道。
信帝沉默片刻:“來人啊。”
何安服侍信帝多年,知道信帝遲早有事要讓自己去辦,自然是不敢走遠。
進殿請安之後,信帝便開口道:“你馬上找到王固,讓他派出手下所有密探,把手伸到所有能伸得進的地方,一有消息馬上回報。”
“奴才領旨。”何安應聲後便退出了殿外,整個過程沒有一絲聲響。他當然知道王固是誰,恐怕當今朝中,已經沒有多少人知道這個名字了。
先帝在位之時,奪嫡之爭何其慘烈。知己知彼,才能夠百戰百勝。當今聖上就是因為掌握了這樣的先機,才能在慘烈的鬥爭中無往而不利。
“你也退下吧,回去之後好好想想,有什麼發現要告訴朕的話,直接讓何安帶你進宮便是了。”信帝如同一個泄了氣的皮球,已經沒有精力把君王的威儀披在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