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氏聽過後繃著的臉稍微緩和了一些,“陛下能有悔意哀家這心也就舒坦了,回去告訴陛下,就說哀家與他是親生母子,母子之間存不下仇恨。”
她這一生說到底還不是為了昀兒在拚在鬥,隻要這孩子能明白她的心,那日的事情她自然也不會放在心上。
“太後娘娘,您還是去趟龍陽宮吧。”
徐公公低頭不去看她的眼睛,今日陛下交代的是無論如何要將段氏帶去龍陽宮,他也是照章辦事。
段氏眼裏閃過一抹疑色,隨後才緩緩起身開口,“那等哀家換身衣服吧。”
帶著王嬤嬤去了內間,鳳眸中疑色再起,
“這幾日陛下那邊可有什麼動靜?”
自己的兒子什麼性子她豈會不了解,昀兒自小就自尊心極強,所以即便是知錯道歉也會選擇盡量不麵對麵的方式,這次卻讓徐公公請自己,而且擺明是要請自己過去。
隻怕目的不是悔過那麼簡單。
“陛下那邊沒有什麼動靜啊,太後是不是懷疑什麼?”
王嬤嬤想了想也想不出哪裏有問題來。
“去將哀家的鳳儀袍拿來。”
段氏伸手輕輕撚了一下眉心,想要緩和那裏的緊繃,希望隻是自己想多了。
龍陽宮內,段氏走在前麵,徐公公躬身在後麵跟著,身邊還有王嬤嬤和幾名宮女隨身伺候著。
“王嬤嬤,陛下怕是有體己的話要和太後娘娘說,諸位就在殿外等候吧。”
“這……”
王嬤嬤立刻看了眼段氏,隨後在她示意之後點頭稱好。
“太後娘娘,您小心地下。”
徐公公這才帶著段氏進了龍陽宮。內間的寢室裏,長孫昀躺在病床上,臉色依舊是散發著將死之人的鐵青,段氏心中不免一驚,隨後清冷的眼眸就落在了徐公公身上。
“不是說陛下的身體這幾日漸好了嗎?”
“母後無需怪他,朕的身體需要一味特殊的藥材才能治好。”
長孫昀說完給徐公公使了個眼神,他便躬身退了出去。
“需要什麼藥材,難道我滄瀾的宮裏沒有?”
段氏眼角多了些凝重,若是滄瀾沒有,她便讓人去其他兩國去尋,既然能叫上名字來,自然就有這藥材。
長孫昀卻輕輕搖頭,“母後,它在宮內,而且還在您身上。”
“……”
“哀家身上?”
描繪精致的眉頭皺起,看著突然從床上坐起來的長孫昀,鳳眸微微眯起,語氣多了寒意,“陛下說的這味藥材是什麼?”
“母後,這味藥,是你的心。隻有母後的心才能救朕,母後,我是你的兒子,你把心給我吧。”
長孫昀說完微微有些虛浮的腳步跟著逼近,那張色澤鐵青的臉上漸漸多了狂躁和猙獰。段氏眼神沉冷了下來。
“陛下的意思是讓哀家取出自己的心?”
心裏的擔心都變成了疏離的冷意,什麼心生悔意,這才是他真正的目的。
“對,朕還年輕,母後卻已經老了,用你的心救活我,母後不是應該高興才對嗎?”長孫昀唇角掛著祈求的笑容,全是是對活下去的渴望。
“荒謬,這是不是逍遙笑給你出的法子?這種無稽之談,陛下也相信嗎?”
段氏怒嗬一聲,想要讓長孫昀清醒過來,可是卻低估了一個要死卻不想死的人對活的偏執。
“母後,我是你的親生兒子,你也不願意救我嗎?那就不要怪朕無情了。”
輕飄飄如同兒子對母親的輕聲呢喃,可隨後長孫昀音調突然高亢起來,眼裏也跟著多了狠辣之色。
段氏看了眼周圍,伺候的宮女太監都被支出去了,一顆心不斷的下沉,事到如今,她若是在不明白今天請她來的目的,就白活了這麼多年,從一開始她的好兒子就已經做好了準備。
殺她取心的準備。
心像是被尖銳的刀狠狠的刺著,她唇角微微繃緊,幽冷的目光看向自己的兒子,
“陛下,可是心意已決了?”
“母後,朕會為你辦你一場盛大的葬禮,讓你死後也一樣的風光無限。”
長孫昀說著伸手從一旁的刀架上抽出一把短刀,鋒利的刀刃瞬間便將她心中最後一絲血緣親情和期待都給斬斷。
眼裏漸漸多起的血絲像是心中生出的無限失望,段氏唇角揚起嘲諷的笑容,一個江湖騙子的話就讓他連母子仁義都忘了。
看著麵露猙獰持刀逼向自己的人,她怎麼會生出這樣的兒子來。
“這麼多年的辛苦,哀家終是白費了。”
胭脂暈紅的唇瓣跟著開啟,歎息的聲音中有著絕望之後的犀利,紅黑交互映襯的鳳儀袍莊嚴肅立,威嚴高貴,寬大的袖擺被她用力一甩,仿佛開出一朵嗜血的暗花。
長孫昀手裏的匕首不管不顧的刺過去,可就在他出手的瞬間身體卻突然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