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聞當年傀儡宮手足相殘,兄弟鬩牆,倒從不知雲殿主與楊殿主竟是這般手足情深。如今看來,真真是令人扼腕歎息,可惜可惜呀。”
青衣公子的聲音聽不出是嘲諷還是真覺得可惜,唯一聽得清晰的,就是帶著些許卷舌的特殊口音所帶來的輕佻。
雲愷聞言抬頭,看著他卻是笑了起來:“公子莫不是以為我是因為他的死而難過?”
青衣公子反問:“難道不是嗎?”
雲愷將木牌放到一邊,徐徐開口:“雲某自幼便被恩師收為弟子,在傀儡宮學藝。傀儡宮算不得什麼正道,雖非惡名遠揚,但想來也沒有太好的名聲。我自然也不是什麼好人,雖然如此,我卻一向痛恨兩種人。”
青衣公子頗感興趣:“哦?不知是哪兩種人?”
雲愷道:“欺師滅祖殘害同門之人,還有狂妄自大偏又懦弱無能之人。”
青衣公子略加思索,問道:“不知狂妄自大與懦弱無能這兩者相加有何深意?”
雲愷道:“自認為有梟雄之才,又有稱霸武林的雄心,卻不敢承擔失敗的結果,隻知一味逃避,甚至將自身罪責加與他人之身以洗清自身汙點。”
青衣公子以扇掩唇,輕笑出聲:“這樣的人何其之多,雲殿主何必如此憤恨?”
雲愷冷然一笑:“別人我自是不管的,但這人若是我同門,又將自身之過加與他的同門師兄,我自然怒不可遏。”
青衣公子笑道:“且讓我猜上一猜。雲殿主所說之人想必就是易容變聲又改名為蔣隨的楊少恩楊殿主吧?那被他抹黑的那位同門師兄……是雲殿主嗎?”
雲愷道:“我所厭恨之人自然是我那不爭氣的四師弟,但被他抹黑之人並非是我,而是江湖之上甚至我傀儡宮門中皆是聲名狼藉的陸二哥。”
“陸初寒?”青衣公子訝然,“雖然隻是聽聞一二江湖傳聞不敢亂言,但在下聽說陸宮主殺害同門兩位師兄弟,奪位之後又血洗莫宮主昔日舊屬,追殺其子。更以傀儡宮秘術為答,請來數名他派殺手密謀奪位……這些想來非是空穴來風吧?”
唐笑愚道:“公子對傀儡宮昔年之事倒是清楚得很呐?”
青衣公子勾唇一笑:“唐殿主說笑,畢竟要與傀儡宮鼎力合作,共對外敵,又有風雲軒這般便利可用,自然要清楚一些才是。”
唐笑愚哼了一聲,也不與他多言。
青衣公子似是不在意他的態度,將目光轉回雲愷那邊,麵帶詢問:“不知風雲軒所查可有不對?”
雲愷搖頭:“並無不對,也非全對。”
“哦?”青衣公子眨眨眼,身體前傾做傾聽狀,“願聞其詳。”
雲愷道:“五師弟確是二師兄親手所殺,大師兄更是因此震怒,不惜與他生死相搏,他亦在激戰之中被大師兄斷去一臂,大師兄也被他長針刺穴打成重傷。但是……”
他眼中說不出是什麼感情,有憤怒,有心痛,有悲哀,有歎息,隻是略頓一下,再開口時聲音已壓抑到極點:“殺死大師兄的人,是楊少恩,不是二師兄。”
青衣公子瞳孔微微一縮,雖有麵具罩麵,折扇掩唇,也可以清晰的看出他眼中那一瞬的錯愕:“怎會如此?”
雲愷搖搖頭,顯然不願多說,隻是繼續說下去:“二師兄武功實際上是較大師兄為高的,而且高出不直一籌。大師兄當時已是舍命相搏,二師兄縱是武功過人也中了大師兄數掌,其中以左臂的一掌最重。他內傷極重,左臂更是經脈斷裂,根本沒有餘力顧及更多的事。下山去追四位師侄的,我和楊少恩。我隻找到了莫哭一人,而莫止咳則是被唐笑愚在楊少恩手下救出,送去華山的。至於修兒與吟兒,隻是聽楊少恩回來說過一句‘莫二中我一掌,定是不能活了,剩下的也不過資質平庸,不足為慮’。”
青衣公子張張嘴,又無聲閉起,平靜的眸子裏看不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