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這個熟悉卻有些陌生,與記憶中的影子難以重合的人,裴昀久久不能言語。他不明白,也不理解,他為什麼會給自己兩個如此寬容的選擇。
溫紈瞥了他一眼,淡淡問道:“怎麼了?”
裴昀搖搖頭:“我不明白你為什麼願意這麼做……”
“你還小。”溫紈見他不懂,又重複了一遍,“你師父死的時候,你還小。”
裴昀抿唇:“可我現在……”
溫紈道:“我剛剛聽到你喊陳化衣作師父。如果你決定跟著他去大內,就去吧。他也是孤兒,大概不會苛待你。”
裴昀微怔:“陳大人也是孤兒?”
溫紈聳聳肩:“算是吧,如今應該也是獨自一人,毫無所依了。”
裴昀問道:“師叔怎麼知道的?”
溫紈微微一愣,含糊帶過:“這也不是什麼秘密,從他們閑聊的話裏聽到的。”
裴昀並未生疑,點點頭表示自己明白了,低下頭看著自己足尖。
溫紈理了理袖子,借著袖子的遮掩,看了一眼右手裂開的虎口,將手垂下:“時間不早,你先回去吧。好好思考,我不急著要答案。”
裴昀心中一團亂,聽到他的話如蒙大赦:“多謝師叔寬限,那我過幾日再去找師叔。”
溫紈點點頭:“去吧,決定了隨時去白府找我就好。”
裴昀欠身行禮,然後匆匆離開。
溫紈將目光從他身上移開,運動內力檢查了一下傷勢,略加沉吟,邁步再次往侯府而去。
有些事,他必須要再去確定一下。
“少爺?少爺?”
聽到冉浩煵的聲音,趙卿言皺了皺眉,緩緩睜開了眼。
冉浩煵將藥碗放在一邊,伸手扶他起身。
趙卿言接過藥碗慢慢將湯藥喝下,看著去端漱口水的冉浩煵問道:“已經到巳時了嗎?為什麼沒叫我起來?”
冉浩煵一手接過空碗,一手將漱口水遞給他:“溫公子早些時辰派下人來過,說他已經去見過夏大人,又聽聞少爺昨日遭遇刺客,所以讓少爺好生休息,不必為昨日相約之事煩憂。”
趙卿言微微偏身,將漱口水吐在床邊的痰盂裏,口中的苦澀減輕了幾分:“你有沒有打聽一下他是如何去見夏芃的?”
冉浩煵扶他重新躺下,略加遲疑,才道:“韓焉剛離開不久,他說木馬侯府昨日夜裏有數人打鬥,圍府之後隻見到溫公子一人出來。據溫公子說,是燭曳堂下了挑戰書,四位堂主同時出動。韓焉也看過那封挑戰書了,的確是出自燭曳堂之手無錯,隻是下方所書接下挑戰書的人被溫公子撕去了,溫公子也不願意透露。”
“燭曳堂四位堂主?”趙卿言聞言並不意外,反而露出了一絲冷笑,“好大的手筆。”
冉浩煵問道:“少爺是懷疑燭曳堂與昨夜闖府的那二人有所關聯?”
趙卿言道:“不但有所關聯,而且定屬一路。”
冉浩煵略顯不解:“既然同路,又何必分為兩路?以他們六人合力,真要奪去那隻木匣應非難事。”
趙卿言閉了閉眼,道:“如今白府之內與燭曳堂堂主武功相近之人可不止六人。”
冉浩煵微怔:“王爺、卓掌門、大學士、江無顏,至多算上我。此外,還有誰?”
趙卿言神色淡淡:“我本就覺得溫紈的武功不低,如今見他麵對燭曳堂四位堂主還能安然無恙,更可證實我的猜測不差。這便是六人,就算除去白府內一眾侍衛不算,白公子和二哥的武功雖不能力敵,但相合之力也不容小覷。此外,溫紈身邊的那個侍衛,恐怕武功不會遜色你太多。”
冉浩煵略加沉思,又問:“那少爺的意思是,燭曳堂送出挑戰書,是為了調虎離山?”
趙卿言頷首:“不無可能,但也無法下定結論。畢竟溫綸與木清菡身體羸弱,身邊亦無足夠武功的人相護,若是挾持他們來逼迫大學士交出木匣,結果也未可知。”
冉浩煵道:“但讓溫公子一人前去應戰,稍有不慎豈非要因此喪命?溫公子武功卓越我信,但若說他有在四位堂主手下自保的信心,我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