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的疼痛稍稍減輕了幾分,耳邊惱人的嘈雜又響了起來。
“少爺少爺,您小心點!”
“老爺,二少爺他……”
“快拿盆來!”
“嘔——”
“溫紈呢?”
“大少爺……”
“大少爺應該是在看賬本。”
“去叫他。”
“啊?哦!小的這就去!”
“算了,我去吧,你們先送二少爺回去。”
“是是。”
“二少爺你先忍忍……來幾個人先把地麵收拾一下!”
愈來愈近的腳步聲讓溫紈無法再繼續忽視下去,緩緩抬起頭,眯眯眼,看著大步走入的溫疏。他伸手將桌角將要掉下去的賬簿拿起來放回了桌子的中間,漫不經心:“怎麼?他又醉了?”
溫疏微微皺眉:“你怎麼不去看看?”
“看什麼?又不是一次兩次了。”溫紈扶了扶因為小憩而有些歪的發冠,倒了一杯涼茶喝掉,“晚些我會去看。”
溫疏眼底閃過一絲不喜:“現在就去。”
溫紈抬頭,靜靜看著他,片刻後突然笑了一下:“父親,您是在命令我去照顧您的兒子是嗎?”
溫疏一愕,語氣微微緩和了一些:“他醉得很厲害,你應該去看看他。”
溫紈拿起看了一半的賬簿看了起來:“我知道了,晚些我會去的。”
“啪。”溫疏重重一拍,桌上的東西隨著巨響蹦起來,又落回。看著溫紈淡漠的眼神,溫疏一字字道:“注意一下你的語氣。”
溫紈與他對視了片刻,垂下眸子,按著桌子慢慢站起來,然後對著溫疏欠身:“我去照顧二弟,失禮之處還望父親多多包涵。”不再多言,向外走去。
“少爺……”溫寧看著迅速離開毫不停步的少爺,又看了眼屋裏的溫疏,轉身打算悄悄離開。
“溫寧。”
溫寧的動作一頓,慢慢轉身,顯得有些尷尬:“老爺,您叫我?”
溫疏看著他手中端著的藥,微微皺眉:“你手裏端著的是什麼?”
溫寧一怔:“是剛熬出來的湯藥,我給少爺端來的。”
溫疏問道:“藥?他什麼時候還喝上藥了?”
“這……”溫寧遲疑,見溫疏臉色不好,隻得如實道,“少爺受了很重的內傷,之前一直四處奔波,又不肯好好休息,內傷遲遲不好,所以……”
溫疏笑了一下:“他又摻和那些江湖事端了?”
溫寧思索了一下少爺可能的回答,點點頭,“哦”了一聲。
溫疏問道:“你們這次到底發生了什麼?他們二人為何疏遠至此?”
溫寧又思索了一下少爺可能的回答,敷衍道:“沒什麼。”
溫疏皺眉:“你不是一直跟著他嗎?”
溫寧道:“少爺一直讓我送信,我送完回來他又讓我去買花瓶茶盞,然後,然後我們就回來了。”
溫疏知道在他這裏也問不到什麼,歎了口氣,點點頭:“我知道了,你去吧。”
溫寧“哦”了一聲:“那老爺忙吧。”轉身離開了。
溫疏四下打量了一眼這個冷清的院落,毫無理由的想笑。
到底是因為什麼自己一定要讓他回來?
又到底是因為什麼他願意留在這個一絲生氣都沒有的院落裏用冷漠麵對每一個人?
到了最後,還不是要彼此折磨嗎?
所謂“血濃於水”,這比水還要淡薄,還要疏離的感情,到底算什麼啊?
看著溫綸臉上的痛苦減輕,溫紈收力,手指從他小腹上移開,目光有些複雜。
終究,還是護不了你一生啊。
江湖,不是你該涉足的地方,還是讓你留在溫家當你的逍遙少爺吧。
“放心吧,我會等到你能撐起整個溫家再離開。”溫紈低聲喃語了一句,伸手將被子往上拉了拉,為溫綸掩好,然後轉身離開。
在門外偷看的少女沒想到他這麼快就出來,還沒來得及藏起來便被他看到,清秀的臉上不由露出了一絲驚慌:“大,大哥……我聽說二哥又喝醉了,過來看看。”
溫紈瞥了她一眼,“嗯”了一聲,便打算走開。
“大哥!”溫紈回頭,用詢問的眼神看著個頭才到自己自己胸口的少女。
溫綾抿抿唇:“大哥你又要走了嗎?要去哪裏?”
溫紈道:“我去哪裏和你沒關係,而且暫時我也沒辦法離開。”頓了頓,問道:“還有事嗎?如果沒事我就先回去了。”
溫綾搖了搖頭:“沒有了。”退開兩步讓開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