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真的開了啊!”趙縈仰頭看著樹頂的梅花,眼睛亮晶晶的,“過不了多久下麵的也會開了吧?”
趙頊看著滿樹的花苞,回頭問道:“這些都是七叔自己打理的嗎?”
冉浩煵道:“少爺無事時經常會修剪樹枝,我偶爾會陪少爺一起打理。”
趙頊道:“七叔最喜歡侍弄這些花草樹木,梅花開得比宮中還好呢。”
趙縈嘟唇:“宮裏的樹都光禿禿的,下了雪掛在樹上好看幾天,又什麼都沒有了。墨哥哥現在不來草苑,草苑那裏的樹也禿掉了。”
白雪之中,紅、白兩色的梅花含苞待放,樹頂的梅花已經悄然綻放,在那可望不可即的地方迎雪傲放,更是美不勝收。
仰頭看了許久,趙縈突然看向冉浩煵:“那個,你能幫我折一枝下來嗎?”
冉浩煵順著她手指指向的方向看去,看到鮮紅的梅花花瓣盛著積雪,開得最好的一枝。點點頭,道了一聲:“公主稍等。”走到樹下,看準一個樹枝間的縫隙,縱身而起,足尖在樹枝上輕點兩下,已經飄然飛至樹頂,袖中白光一閃,削斷樹枝,左手順勢抄過,翻身飄然落下。
趙縈伸出雙手來接梅花,不小心碰到了冉浩煵的手,“呀”了一聲,慌忙收回手。
冉浩煵一怔,連忙跪倒:“請公主贖罪。”
趙縈方才意識到自己的動作令他誤會了,有些自責:“冉大哥,我不是故意的,隻是你的手指太涼,我有些嚇到了。快起來啊,把花兒給我呀。”
冉浩煵站起身,低首將梅花雙手遞上。
趙縈接過,彎著眼睛開心地笑起來:“多謝冉大哥,好美的梅花!”
冉浩煵沉默了一下,似乎是在思索應該如何答話,最終也隻是簡單說了一句:“公主喜歡便好。”
趙頊看著那幾棵白色的梅花樹,笑著問道:“姑姑為什麼要這枝?那些白梅不是開得更好嗎?”
趙縈歪歪頭:“因為我喜歡紅色的。”將手中的花枝舉起來給他看:“你看!帶著雪的紅色梅花多好看。”
趙頊伸手折下了一小枝剛剛打開了花苞的白梅,微微一笑。
“小頊你喜歡白色的梅花嗎?”趙縈蹦到他身邊,看著他手中的梅花。她比趙頊還要小著幾歲,但她總愛“小頊小頊”地叫他。
趙頊有些無奈,還是回答道:“梅花開在所有花都已經枯萎凋謝的季節,一枝獨秀。紅色的梅花太過刺眼,太過奪目。相較之下,無聲無息隱藏在雪中的白色寒梅就要沉靜內斂得多,也更懂得收斂傲氣。白梅的傲,是自內而外,不爭不搶、一枝獨放的傲。”
他伸指輕輕撫去花瓣上的積雪:“紅梅之色似血,美而妖媚,傲而奪目。白梅之色似雪,沉靜內斂,與世無爭。血色的梅花,輕易便可被飛雪所覆蓋,顏色消褪。雪色的梅花,縱然寒風淩冽,白雪掩埋,依舊不減顏色。”
趙縈有些出神地看著滿園梅花,忽然笑了起來:“我記得墨哥哥也是喜歡白色梅花的,但這裏種著的兩色梅花卻是各據一半,不多不少。”
趙頊聞言現出了幾分驚訝,環視一圈之後訝色更重:“說起來,我記得數年之前來七叔的竹園,這裏的紅色梅花才不過十餘棵,何時竟有如此之多了?”
冉浩煵道:“竹園原本的紅色梅花的確極少,那一片紅色梅花是三年前才陸續栽入的,總數隻比白色梅花要少了一棵。”
趙縈奇怪地問道:“墨哥哥不是最喜歡白色梅花嗎?為什麼要種下這麼多的紅色梅花?而且……少一棵是偶然還是刻意的呀?”
冉浩煵道:“少爺說,他喜歡雪梅的雪白無瑕,與世無爭、不顯鋒芒。但雪梅的性情注定了它永遠隻能埋藏在皚皚白雪之中,便是擦身而過也不會注意到它的存在。而紅色的梅花,固然太顯崢嶸,但它的綻放裝點了整個冬天,任路過之人再是行色匆匆,也會為它奪目的光彩而駐足感歎。同樣是梅花,同樣短暫的一生,少爺更加敬佩紅色的梅花敢於綻放的美麗。”
“敢於綻放的美麗……”趙頊目光輕動,看著手中的白梅,喃喃,“這樣,才不會留下遺憾吧?”
冉浩煵道:“白色的梅花,生來便是潔白無汙的。而紅色的梅花,是經過了鮮血的洗刷,才能以如此的孤高冷傲,將自己每一分的美麗展現。少爺想要成為這樣傲雪綻放的紅梅,但他卻不忍負了最初栽種的白梅。這裏,已經種不下更多的梅花樹了,所以紅梅要比白梅少一棵。如果將來少爺得以如願,便會伐掉一棵白梅,種上一棵紅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