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王!七弟如何了?”見信王走來,趙柏翼連忙大步迎了上去。
信王擺擺手讓餘人退下,找了椅子坐下,才看向他滿是焦急的眸子:“墨兒無事,不必擔憂。”
趙柏翼大鬆一口氣,看向父親身後,卻沒見其餘人的身影:“怎麼隻有父王一人,王叔他們沒有一起過來嗎?”
信王道:“四哥與十三弟去調兵,一時片刻也無甚我能做的事情,我就過來歇息片刻。”
趙柏翼微怔,道了聲:“也是。”
信王看著關緊的屋門,淡淡道:“我把外麵守著的人都遣開了。趁著今夜風波未定,我有事與你說。”
趙柏翼臉色微變,有些遲疑:“父王,還是那件事嗎?”
信王頷首:“你考慮得如何了?”
“我還是……”趙柏翼脫口說了幾個字,看到父王淩厲的目光頓時不敢再說。抿抿唇,垂下了頭。
信王其實知道自己的這個兒子無法在兩個兄弟之間做出選擇,所以,他隻能先從旁引導,再適時下一劑猛藥:“我隻能告訴你,太子登基,信王府不至被傷性命。但是,削權已成定局。”
趙柏翼微驚:“削權?”
信王起身去給自己倒了一盞熱茶,回頭看他:“你知道我與四哥、十三弟的區別在哪裏嗎?”
趙柏翼認真地思索了片刻:“父王離朝堂最遠。”
信王微微挑眉,似乎為他能有如此見解而感到意外:“的確,我要說的就是這一點。我手掌七殺軍,七殺分駐各地操兵演練,以備戰事。而留在京中的兵卒,其實不過幾百人。換句話說,信王府在京中,你我父子家眷在京中,七殺軍就是一股無人領導的勢力。所以,咱們以自己為質,可以避開‘擁兵自重’的嫌疑。”
趙柏翼緊緊皺眉:“可是,四伯和王叔不一樣。”
信王頷首:“四哥任禁軍總教頭,統領之眾二十餘萬。而禁軍調動兵卒,需得樞密院的準許。十三弟他,偏又與墨兒這般親密。更有甚者,墨兒他自己本身就是樞密副使。要知道,他的這個樞密副使,可不是閑職啊。”
趙柏翼心裏莫名的有了些慌亂,即使這種慌亂並不是第一次出現,但這是他第一次無可逃避的正視:“相比之下,大哥根本沒有任何能與七弟相爭的能力。”
“說得很果決啊。”信王似笑非笑,卻肯定了他的看法,“他們二人無嫡庶之別,卻有親疏之分。毫無黨羽的曙兒,有的隻是一個‘太子’的空名罷了。”
趙柏翼沉默了極久,慢慢問道:“父王,我有一個問題不知當問不當問。”
信王抿了一口茶:“問。”
趙柏翼問道:“朝中盛傳,皇叔想立的儲君是七弟……是真是假?”
信王放下茶盞的動作微微一頓,片刻後輕輕將茶盞放回桌子,慢慢坐下:“論膽識氣魄,論詩詞歌賦,論治國治軍,你以為皇兄更欣賞誰?”
趙柏翼道:“可是,兒子並未覺得皇叔有立七弟為儲君的意思啊。”
信王瞥他:“那是因為墨兒不願意。”
趙柏翼“啊”了一聲,滿臉錯愕。
信王歎息:“墨兒十四歲就能看出皇兄的想法,以贍養父母的名義自請封王拜官,你卻到現在都看不出來皇兄遲遲不肯立太子的原因嗎?”
贍養,誰都能看出這隻是一個借口,用來拒絕的借口。
趙柏翼道:“其實,皇叔身體強健,也不是沒有再出兒女的可能。”
信王目光悠遠,有幾分疲倦:“曙兒養在皇嫂膝下,但皇兄卻遲遲不肯認這個兒子,連一個皇子的虛名也不肯賜予。朝臣幾次三番的請立太子,至少先賦皇子之名——這話,所指的‘皇子’,怕也不隻是曙兒。當日朝堂皇兄問及曙兒意思,他便以‘願等父皇再添皇子’之言謝絕。而第二天,墨兒就自己跑進宮請皇兄下旨為他封個郡王。”
趙柏翼目光慢慢發暗,許久後輕聲道:“其實大哥和七弟,都不是貪戀榮華權位的人。”
信王微怔,繼而點頭:“是啊,他們都不是願意坐這個位子的人……”
趙柏翼在心中將所有的思緒慢慢思索過一遍,然後喃喃出聲:“其實,我真的願意相信他們不會手足相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