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 入夜誰觀(1 / 2)

“陛下,肖侍衛來了。”

仁宗低咳幾聲,微微頷首:“讓他進來。”

“陛下。”肖韜走入,單膝跪下行禮。

仁宗以手帕掩口,半晌才止住咳嗽聲:“平身吧。”

肖韜起身,略加沉吟,回稟道:“陛下,我們在城外鄉鎮等候,在客棧之中遇到了呂侯,他說他受小王爺之托,護送冉時遷回輕風宮。”

仁宗微怔,似乎有些驚訝:“呂泣?他一個人來的嗎?”

肖韜點頭:“屬下去侯爺馬車中看過,拉車的隻有兩匹馬,車廂沉重華貴,車廂內各式擺設雖不致奢華,但一應俱全,還有一兩副未來得及畫完的丹青。其中有兩箱衣物,其中一箱放的是與冉時遷體型相近的幾套尋常衣物,和一些幹淨的布條,都是成束擺放的,拿走了兩三條的樣子。另外一箱,則是一切狐裘披風之類的禦寒衣裳,呂侯本人的換洗衣服隻有三套,其中兩套都是姑蘇的麵料,剩餘一套與他身上穿著的那一套應是隨路買下的。”

仁宗略加思索,又問道:“如若他今日才尋去客棧,那昨日去了哪裏?還有什麼事沒有辦妥,要再三耽擱?”

肖韜道:“屬下派人去附近的客棧問過,都說前一日沒有這樣的兩人投宿。不過……昨日夜裏雪便停了,他們在馬車中歇息一夜應該不成問題。”

仁宗不置可否,片刻後又問道:“你可仔細看過他的馬車?與雪地中拓印下的車轍可否相近?”

肖韜果斷搖頭:“不一樣,屬下雖然沒有拓印下呂侯的馬車車轍,但是,屬下可以肯定這架馬車沒有載過任何汙濁之物。”

仁宗見他如此肯定,倒也沒有追問:“那呂泣可有說過他是從哪裏接到的冉時遷嗎?”

肖韜搖頭:“呂侯沒有說,屬下也不好追問。隻是…屬下鬥膽猜測,昨夜呂侯與冉時遷可能不在一起——或者說,呂侯可能今日才接到冉時遷。”

仁宗挑眉:“說說看。”

“首先,是爐灰。”肖韜短暫的思索,肯定地出聲,“呂泣今日在客棧剛剛將冉時遷安頓下,還不及歇息,便先吩咐小二將馬車內的爐灰倒掉,車內物品洗刷、換過。屬下想,呂侯這麼著急將這些無關緊要的東西換掉,無非是因為愛潔。由此判斷,馬車火爐中留下的香灰,就不應該是留了很長時間的。”

仁宗微微頷首,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肖韜道:“呂侯內力高強,雖需火爐暖身,也不必用掉太多木炭。但冉時遷不同,他是一個內力盡廢的病人,身體一貫羸弱,若是夜間在馬車中歇息,必然要用掉極多的木炭。可屬下看那車廂中的爐灰,呂侯用之有餘,冉時遷用之過少。再加上,車中衣物都是收在木箱中的,若是穿戴過,應是不會與幹淨衣物一同放入木箱。如此,便少了一件給冉時遷夜間禦寒的厚重衣物。所以屬下推斷,呂侯前一夜是在車上歇息,並且隻有一人。”

仁宗道聲“不錯”,又問道:“那依你推斷,呂泣為何放著客棧不住,要在車廂內委屈一夜?”

肖韜搖頭:“屬下無法確認,但依屬下拙見……他可能是在等冉時遷。”

仁宗目光微動,明白了他的意思:“白日來往人多,剛剛赦免釋放的囚犯走動必定使人疑心。客棧人多眼雜,若要交換人,夜間在野外自然方便一些。”

“屬下正是此意。”肖韜頓了頓,又道,“呂侯畢竟是江湖人出身,又在沙場多年,隻是在野外等候一夜,於他而言,應該不算難事。”

仁宗手指在桌子上一下下輕敲,麵露思索:“他若是將事情原委全盤告知,朕倒是真要疑心他與那些劫走全部人的不明勢力有所關聯。但如今看來,應該正如他所說,他是受墨兒之托,接冉時遷離開罷了。”

肖韜道:“小王爺與呂侯都是極為寬厚仁慈之人,與殺伐相關,應是與他們無幹。”

仁宗笑笑:“呂泣滿手鮮血,殺幾十個人於他而言不足為怪。隻是,與墨兒相關,想來他也不會摻和其中吧。”

肖韜連忙道:“陛下聖明,是屬下愚鈍了。”

仁宗看了他一眼,沒有多言,隻是問道:“你方才說,冉時遷內力盡失,已成廢人?”

肖韜微怔:“屬下看其神色動作,虛弱至極,並且精神恍惚,胡言亂語,怕是……不止是內力盡失,可能這裏也不好使了。”伸指點了點自己的額頭。

仁宗道:“內力盡失,這幾年朕聽獄卒提起,應是無誤。若說腦子有了問題,不會是裝瘋賣傻吧?”

肖韜抿唇:“屬下以為,大抵是真的。”遂將今日看到的事情簡單說與陛下聽。

待他說完,仁宗眼中隻餘訝色:“當真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