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 隳肝瀝膽(1 / 2)

“陸宮主,他是不是去遠山石嶺了?”忘經年大步踏入,快到陸初寒麵前時才頓了頓腳步,又往前邁了一步,“為何我不知道?”

陸初寒將手中的筆放下:“我也不知道,我得知他的去向才是一個時辰之前。”

忘經年有幾分不信:“他敢領燭曳與吳鉤對陣,會不讓你知情?”

陸初寒道:“他與太玄經是私仇,燭曳與吳鉤是宿敵,可我和吳鉤有什麼關係?何況,他這不是送信給我,讓我知情了嗎?”從旁邊取了一張布帛遞給他,示意他自己看。

忘經年看過,目光微寒:“太玄經極具心計,為人行事再謹慎不過,燭曳是從何得知他的蹤跡的?何況這個燭曳,派遣如此之多的殺手,隻為了殺一個太玄經?”

陸初寒淡笑:“吳鉤實力,如何能與燭曳相提並論?左不過是有虎豹從旁窺伺,燭曳不敢妄動罷了。若是我,也會趁鴆酒鬆懈,先削弱吳鉤。”

忘經年不解:“吳鉤畢竟底蘊深厚,一時半刻也無法將其吞下。草率行事難免兩敗俱傷,平白給了鴆酒可乘之機。如今兩方相爭,彼時鴆酒未免不會趁虛而入。”

“沒了吳鉤的吳鉤,還算是吳鉤嗎?”陸初寒譏誚一笑,“吳鉤之主已死,如今的吳鉤空有形,而無魂,全靠太玄經吊住一口氣。燭曳鴆酒分庭抗禮,雙方遲早一戰。吳鉤與燭曳乃是死敵,與鴆酒卻素無糾紛。”

聽到這裏,忘經年已經明了:“燭曳必滅吳鉤,是因為吳鉤鴆酒兩方聯合,燭曳必會一敗塗地?”

陸初寒將墨吸飽,在紙上隨意寫著什麼:“隻是咱們這些旁觀者的猜測而已,誰又能說得準呢?雁不歸身為局中人,也許與你我所見所想都大不相同。”

忘經年沉默片刻,忽然道:“我去看看。”

陸初寒抬眼看他,似乎並不意外:“去吧。也許這一去,很多不懂的也就懂了。”

忘經年抱拳:“告辭。”

陸初寒笑笑,看著他走了,目光重新落回紙上,將最後的一筆落下。

一張紙上,隻寫了八個字:殫精竭慮,嘔心瀝血。

“吳鉤前程未卜,恩師埋骨之地;天下變色之日,執棋當落之時。”陸初寒低喃了一句,看著燭光的影子,笑,“真是一場好戲。”

忽然風起,卷起大片積雪,又在片刻之後停歇。

“好大的陣勢。”

溫紈將手中已經涼透了的酒慢慢傾倒在地麵,緩緩站起身來,俯身撣去衣擺上的土,“我在祭奠師父,看不見嗎?”

百名黑衣人將山間小道堵得水泄不通,毫無情感的眸子裏分明寫著“死”字。溫紈悠然站在百道目光的注視中,連半分緊張也無。

病風扶柳挑挑眉:“我們這不是等你祭拜完了才出來嗎?酒也喝了,肉也吃了,還不滿意嗎?”

溫紈微微一笑:“我每一年都會過來,看看師父還好端端得睡著,就能安心了。其實我很感激你們此時才出來,能讓師父把這些酒肉喝完吃完。”

病風扶柳輕輕動了下眉毛:“你什麼時候發現我們的?”

溫紈四處看了看:“大概是從山口開始吧,我感覺遠處有人,不過隻有幾個人。在這種荒山野嶺,連野獸都很難見到一隻,何況是人?”

“你不怕?”

問話的人全身都裹在黑色的衣服裏,就連臉也用黑色的布條層層纏繞,隻露出一雙眼睛。他站在病風扶柳與雁不歸中間,比他們站得要靠後半步,全身上下不見一絲破綻。

溫紈如同聽到了什麼好笑的事情,忍不住笑出聲來:“怕?我為何要怕?你以為你們留得下我嗎?”

雁不歸淡笑反問:“你以為留不下嗎?”

溫紈看著他,微微揚唇,眼底冷漠而有些許寒意:“笑話。當年我站在殘羽門的血海之中不見燭曳奈我何,我從殘羽門的火海之中背出師父不見燭曳奈我何,我將師父與我同門師兄弟葬在這山中,你燭曳在遠處窺視,亦不見奈我何。”

他將一個個熟悉的麵孔依次看過:“今日我就算葬身此處,也是在師父靈前、我殘羽門百名弟子靈前,用你們的百條人命祭奠殘羽門枉死的百名弟子。我可以堂堂正正的將我這條命留在師父身邊,告訴師父,我夏蟬再活十年,為的是一雪殘羽之恥,而不是苟且偷生、為人走狗,做那不念舊恩、不知廉恥的豎子小人!”

最後的幾個字,他微微揚眉,眉目間露出不可一世的睥睨與張揚桀驁的冷笑。分明是再普通不過的相貌,眾人卻看到了當年那個浴火的夏蟬,那個令人不敢直視、又不忍移開目光的夏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