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郎,有曹嶷前來,石虎必大敗,我等也不可甘於人後啊!”
車陣裏,蔡豹向楊彥道。
“蔡公放心,楊某正有此意!”
楊彥笑著點了點頭,便縱身一躍,站上車頂,放聲喚道:“泰山鄉人,某東海國相楊彥之,今青州曹使君率數萬大軍來援,羯賊心膽俱喪,逆順之勢易也,石賊授首就在今日,你等此時不降,還待何時?及早降來,尚算舉義,本將當一視同仁,若忠言不聽,格殺勿論!“
說著,向後猛一招手。
弓弩手紛紛現身,張弓搭箭,鴛鴦陣也紛紛聚於豁口,擺出了一副隨時會殺出去的模樣。
別說泰山鄉人不敢亂動,就算陳川的部曲也不敢隨便呼喝,畢竟楊彥有一句話沒有說錯,那就是曹嶷的參戰確實動搖到軍心了。
正東方向,奔來的近萬騎聲勢端的驚人,在這種時候,稍微有點頭腦的,都會為自己的後路考慮。
說到底,大家都是晉人,對降於羯奴本不是太情願,想當年太康盛世,在各家士族裏耕田種地的都是羯奴啊,那石世龍也是種地出身,身份比佃戶還要低下,是大晉的最低等人。
隻是石虎勢大凶殘,不得為之效力罷了,現今形勢劇變,又怎肯再甘心為石虎賣命?
而且東海軍雖人少,可實力亮了出來,鴛鴦陣神擋殺神,佛擋殺佛,給人烙下了深刻的印象,若有一絲可能,沒有誰願意麵對這種可怕的陣法。
幾名陳川的部曲,突然轉身,奔出了車陣,顯然是去和陳川商量。
楊彥也回頭道:“煩勞蔡公與候將軍再領些人馬過來,助我穩定形勢。”
“好!”
蔡豹和候禮心知含糊不得,均是拱了拱手,帶著手下匆匆而去。
楊彥又向後一招手。
他的軍中,有一部來自於徐龕軍的俘虜,也是泰山鄉人,數十軍士登上車頂,放聲叫喚。
“父老們,某張寧,原徐龕部下兵卒,自去年被楊府君生擒以來,於東海軍中效力,每日吃飽穿暖,不事耕作,專精兵事,僅僅一年不到,某已從一卒升為什長!“
”東海軍賞罰分明,有功即賞,因功晉升,絕不含糊,比跟著徐龕好多了,你等還猶豫什麼,還不速速來投?“
”父老們,我等不僅日日飽餐,將軍還許以妻室,助我等成家立家,哈哈,好教父老們得知,某妻知書達禮,恭順閑淑,已有孕在身,怕是今次班師郯城,某就能抱上個大胖小子啦!“
”郯城百倍好於奉高,有此良機,何不來投?“
泰山鄉人中的絕大部分,並不是徐龕的下屬,而是來自於泰山郡諸鄉豪的佃戶或部曲,泰山多山地,土地貧瘠,自然資源不如郯城,鄉豪也沒有郯城鄉豪那麼富足,又有徐龕這個大敵窺伺於旁,底下人的日子並不好過,此刻有老鄉的現身說法,很多人都心動了。
“你等莫要誆我啊!”
有人鼓起勇氣,放聲問道。
那個叫張寧的什長不悅道:“誆你作甚,與其被驅趕著白白送命,何不跟隨將軍搏一份前程,不敢說封妻蔭子,至少衣食無憂,你等還猶豫什麼,難道真要給那羯奴陪葬?都放下兵刃,抱著頭走過來,不許跑,不許交頭接耳!“
“我……我等願降!”
“盼楊府君收留!”
泰山鄉人紛紛放下兵刃,雙手抱頭,楊彥向張寧讚許的點了點頭,便手一揮,上百軍卒奔了過去,組織鄉人一隊隊的進入車陣。
楊彥也不怕有人鬧事,在這個時代呆久了,他發現時人有一個很顯著的特征,就是盲從,自己沒什麼主見,對老鄉和有名望的人天然盲從,極易於被裹挾,也沒有是非觀與善惡觀,人生目標就是填飽肚子,睡一覺睜開眼,能看到第二天的太陽。
以現代人的視角來看,這顯然是悲哀的人生,但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雪崩的時候,也沒有一片雪花無辜,要想改變,需要多方措施齊下,一點點的滲透,非是指日可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