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彥拱手問道:“請問老神仙如何稱呼?”
這位老神仙捋著胡須,兩眼微抬,望著屋頂,一副不屑與你多說的樣子。
這個逼裝的讓人挺無語的,楊彥看向了許傑。
許傑嘿嘿一笑:“此老姓陸,吳郡陸氏庶出,自幼修仙求道,廣傳善法,有弟子數百,於三吳民間頗有名望,其名諱無人得知,世人皆尊稱為陸老神仙或陸師君,楊郎你身為丹陽人士,竟不知陸老神仙高名,小心陸老神仙施法降罪於你啊!“
這話要反過來理解,陸師君的麵色一沉,哼了哼。
楊彥會心的向許傑笑了笑,便朝陸老神仙拱手:”原來是陸老神仙,楊某失敬,不過對於陸老神仙所言,某不敢苟同,老子曾雲:營魄抱一,能無離乎,專氣致柔,能嬰兒乎?
其嬰兒,便如未經雕琢之璞玉,寧靜平和,清淨無為。
又雲:我獨泊兮,其未兆,如嬰兒之未孩,儽儽兮,若無所歸。
這其中的嬰兒,乃生命之始,對世界的繁複與嘈雜一無所知,處於淡泊寧靜,不為世事所累的混沌狀態。
老子並雲:知其雄,守其雌,為天下溪,為天下溪,常德不離,複歸於嬰兒,由此可見,複歸於嬰兒,乃道之極,可得大逍遙、大自在、大圓滿與大解脫,陸老神仙怎能妄言世間無人得證,陰長生仙人既為仙,必明個中至理,又豈是凡夫俗子所能揣測。
再如你說,聖人亦不達至,嗬嗬,那楊某反問一句,可讀過《老子五千言》否?
老子雲:聖人在天下,歙歙為天下渾其心,百姓皆注其耳目,聖人皆孩之,其中的孩,即為嬰,意指反璞歸真,淳厚質樸的狀態,老子已說的明明白白,你又怎敢妄言聖人不得大逍遙、大自在、大圓滿與大解脫?“
”你……“
陸師君的臉一陣青一陣白。
身為天師道師君,不可能沒讀過《老子五千言》,但是在義理的理解方麵,南方不如北方,南方天師道夾雜了些諸越的巫術儀式,北方則多與經學相結合,而古代又不如現代。
畢竟現代的各種道家典籍,無不集古籍之大成,又有曆朝曆代的名家注釋,還有專人從宇宙、量子、生命、乃至維度的角度詮釋道經,五花八門,麵麵俱道,信息大爆炸。
也許在思維的深度上,楊彥自認稍遜於許遜、鮑靚等天師道天師,但是在知識的淵博方麵,他謙稱第二,世間無人能當第一。
這就是穿越者的底氣,各種理論可以信手掂來。
而陸師君這類人擱在現代,就是一個大師,精於包裝之道,蒙蒙普通人還可以,碰到楊彥這種有真才實學的,就蔫了。
葛洪、鮑姑、鮑靚、許遜等人都是意外的麵麵相覷,楊彥還真在道法上有研究啊!
葛慧娘更是扯著巧娘小聲問道:“巧娘,楊家郎君是否時常手釋道卷,苦讀不綴?”
蕭巧娘搖了搖頭:“妹從未見郎君讀過任何道典。”
“這……”
葛慧娘訝異的望向楊彥。
“哼!”
陸師君冷哼一聲:“空口白話,誰不會講,那依你之見,如何才能反璞歸真回歸嬰兒?“
楊彥哈哈一笑:“法不輕傳,陸老神仙莫非不明此理?”
陸師君這次沒再多說,以他自己為例,傳法需要弟子拜師磕頭,擺下香案祭天,以他的身份,絕不可能向楊彥行弟子禮,況且在他私心深處,已經把楊彥與自己歸為了同一類人。
楊彥又向上看去,鮑靚隱有所思,分明是被自己的先聲奪人唬住了,於是拱了拱手:“鮑老神仙,楊某略通歧黃之術,願為鮑老神仙診脈。”
鮑靚渾身一顫,楊彥這話就是暗指自己的身體有恙,急需診治,要是換了之前,鐵定是勃然大怒,想自己即將成仙的人,怎麼可能有病呢,但此時已不同,楊彥提出的大逍遙、大自在、大圓滿與大解脫對他產生了很大的影響,他也反思起了自己的過往與種種不足,對成仙的信心有了動搖。
葛洪和鮑姑相視一眼,急問道:“賢侄,丈人可是有礙?”
楊彥拱手道:“鮑老神仙功行尚未圓滿,怕是升了仙,也成就不大,畢竟天有三十六重,各仙依等階盤踞,若因功行不足升不到高重天,彥之以為,這樣的仙,可暫時不升,不妨多留駐世間些時日,待功行圓滿,成仙或可有個好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