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氏並沒有果斷投降,而是嘀嘀咕咕拖延時間,他打的算盤不難猜,無非是舍不得家業,指望著曹嶷還能擋一擋,於藥也不和他羅嗦,半刻一到,立刻開炮。
四門火炮裝上實心圓彈,轟擊寨門,床弩也同步攻打聳立於寨牆後方的箭樓,僅僅兩個時辰不到,大軍就破堡而入。
也在這一日,建康江麵,帆影綽綽,大小戰艦上千艘,沿著江順流而下,而在江岸上,是從姑孰北上的數萬軍卒,分別攻打石頭城,慕府山、朱雀橋、覆舟山等戰略要點。
四月底的江風,炎熱中帶著一絲清涼,王敦負手於立於船頭,端倪四顧,隱有指點江山之勢,王含、王應、鄧嶽、周撫與錢鳳等心腹侍立一旁,打量著這錦鏽河山。
沈充回了老家,於吳興側應王敦起兵,把東海王衝請來建康稱帝。
王敦突然問道:“以寡人之軍勢,對上楊彥之,孰勝孰負焉?”
錢鳳拱手道:“從軍力來看,楊彥之自開創東海軍以來,屢戰屢勝,連石虎都差點飲恨於郯城,其戰力之強,不容質疑,不過大將軍麾下亦為虎狼之師,荊襄一帶,民風悍勇,大將軍又知人善用,上下一心,士卒效命,若是交手的話,勝負難料。
再從形勢來看,中原乃四戰之地,楊彥之即便占據了青充二州,亦北有石勒,西有劉曜,皆為不世之強敵,稍有差池,便是敗亡之禍,同時北人善馬不善舟楫,故此可以推論,若楊彥之渡江南下,大將軍當有七成勝算,若是大將軍北伐……還須靜待時機,不可冒進。“
這個結論還是很中肯的,既沒貶低東海軍,又突出了己方的優勢,王敦捋著斑白的胡須,舒心的點了點頭。
其餘鄧嶽、周撫等荊襄軍頭,亦是渾身舒坦,畢竟東海軍之強,已經沒必要另作討論,而錢鳳口中的荊襄軍能與東海軍分庭抗禮,不是從側麵印證了荊襄軍也不弱麼?
實際上荊襄軍對東海軍是有些不服氣的,從楊彥的幾次戰績來看,初勝閻平,是利用地形,焚燒蘆葦蕩獲勝,再勝徐龕石虎,是以陰謀詭計,引誘別人打頭陣,他在後麵摘桃子。
郯城之戰,東海軍有堅城可守,事前又積蓄了大量的糧草物資,準備充分,石虎久攻不下,曹嶷、慕容氏與拓跋氏陣前反水,方致大敗。
再往後的濮陽之戰,祖約、劉遐、李矩和蘇峻的五萬餘卒莫名其妙的投降,個中的貓膩外人不得而知,及濮陽一戰而下,是天降驚雷,劈毀了濮陽城門,羯人受驚而去。
縱觀總總,東海軍竟然無一例是正麵擊敗對手,因此荊襄眾軍頭雖承認東海軍很強,可究竟誰強誰弱,還得戰過方見真曉。
“報大將軍!”
這時,一艘小舟搖來,軍卒急叫道:“石頭城守將卞敦開城獻降!”
王敦眉頭皺了皺。
王含知王敦之意,攏口喚道:“卞敦何德何能,怎配以敦為名,大將軍不喜其人,著卞敦改名,可免一死!”
“諾!”
船夫搖船而去。
“報大將軍,秦將軍(秦康)攻克朱雀橋,生擒偽朝護軍將軍應詹!“
捷報接二連三傳來,建康諸軍毫無抵抗之力,鄧嶽道:”大將軍,偽朝人心離散,軍無鬥誌,屬下建議大將軍立即上岸,進宮受降,免得那偽主焚燒宮室身亡,反致死後落了美名。“
”嗯~~“
王敦想想也是,司馬紹現在不能死,他需要司馬紹坦臂牽羊,獻上璽綬,如果司馬紹自焚而死,對他的威望不僅是個無形的打擊,還會讓司馬紹在史書上留下義烈美名。
”上岸!“
王敦大手一揮。
不片刻,陸續有戰艦停靠在石頭城碼頭,王敦在嚴密的護衛下,登上了岸。
”大將軍,請上攆!“
錢鳳恭身施禮。
一抬百人大攆正在抬來。
”寡人騎馬。“
王敦看了眼,便跨上戰馬,顯得勇武有力,那一雙銳目精光閃爍,自具龍虎之像。
“萬歲!”
“萬歲!”
軍卒揮舞起刀槍,高呼萬歲。
王敦就覺得自己的狀態好到了無以複加的地步,滿意的捋著胡須,那眼角的餘光中,正見著一行人快步走來,其中一人似有些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