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枝望遠鏡巡曳著山林,本來隱藏的很好的伏兵,在十來倍的放大倍數下,一一顯現出了真容。
實際上那個時代的埋伏完全沒有技術手段,連最基本的折一圈樹枝當作帽子稍微掩蓋一下的意識都沒有,軍隊依著山勢固守,絕大多數躲藏在山的背麵,那旗幟與山頂的了望哨暴露了他們的身形。甚至在山穀外圍,還紮有營地,似乎……全是騎兵。
久許,楊彥放下望遠鏡,啞然失笑道:“劉胤不愧受過劉聰稱讚,倒非浪得虛名之輩,此人層層設防,充分利用了地形,給孤布了張口袋往裏鑽啊,尤將軍,就看你了。“
“諾!”
尤芒心情激動,撒手應下。
是的,在平地上,山越的戰鬥力幾乎不值一提,但是在山區,尤其是密林中,那就是山越的地盤,對於山林的了解,他們稱第二,沒人敢稱第一,他也渴望立功啊。
楊彥稱王,很多老將都被封了正號將軍,並因功勞賜下爵位,而他尤芒,隻受封了奮威將軍,這是個雜號將軍,還沒有爵位,他也不妒忌別人,畢竟過江以來,寸功未立,能當個雜號將軍,已經算是楊彥待他不薄了。
今日,便是他大展身手之時,未來封候拜將可期。
“別急,孤先用炮火給你洗個地!”
楊彥擺了擺手。
依著地形山勢,劉胤除了把騎兵布於穀外,步卒分伏於四處,可互相支援,尤芒將攻打的,是位於最左側的丘陵地帶,約六千人左右,距離三裏。
楊彥一聲令下,全軍緩緩向前開動,在這種地形中,騎兵很難發揮出作用,因此騎兵殿後,護著輜重,布於陣前的反而是鴛鴦軍、弓弩手與步卒。
“大王,大王,明軍來了!”
劉胤與呼延謨伏在一處山坡後麵,聽的來報,均是精神一振。
“好!”
劉胤更是低呼一聲,狠狠一拳擊在一根樹樁上,他等這一天太久了,他需要證明自己的能力,如果能擊破明軍,甚至生擒活捉楊彥,那他的威名將無以複加,被立為太子也將水到渠成。
在平陽之亂中,劉胤勉強逃脫,後輾轉回到長安,劉曜大喜,欲立其為太子,但是有國舅左光祿卜泰、太子太保韓廣等一眾朝臣反對,劉胤審時度勢,上表謙辭,劉曜才熄了廢立之心,可這不代表劉胤不想當太子,他清楚自己的短板是在外流落了幾年,虛渡了光陰,因此他迫切需要名望。
“報大王,明軍距前沿還有兩裏!”
“報大王,明軍已推進至一裏!”
“報,還有兩百步!”
“大王,明軍停下來了!”
每隔一小會兒,就有斥候前來彙報,前沿的將士,早已握緊了刀槍,弓矢就擱在身邊,並得到嚴令,任何人不許亂動,不許發出聲音,違令者斬!
所有人也知道一場蓋世奇功就在眼前,均是自覺的摒住呼吸,甚至有人的褲管鑽進了蜈蚣,臉上趴著隻碩大的蜘蛛,都充分發揚精神,不吭一聲。
劉胤在後方留意著,一一點頭,凡是這類將士,此後之後仍活著,他將會予以重用。
兩百步大約是四百米,這個距離已經很遠了,伏兵潛藏在茂盛的山林中,幾乎難以發現,楊彥在這個尺度上停下,主要是用來布置防護車陣。
大車一輛輛的拉來,裏三層外三層,錯落有致,弓弩手一層層的布防,山越中最健壯中的那部分,也在內伴的協助下穿戴著竹甲。
楊彥手頭隻有幾百副竹甲,其餘的都葬身在了大火當中,這讓他尤為心疼,畢竟尤芒的山越,還不是真正的山越,隻是下了山的山越後裔,那種製做竹甲的繁瑣工藝,也幾近於失傳了。
“大王,好象不大對啊!”
布陣,尤其是在山區布陣是很耽擱時間的,漸漸地,劉胤身邊有人忍不住了。
又有人道:“莫非是明軍發現了埋伏?那楊彥之並非浪得虛名之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