羌人的裝備很原始,披甲率不足一成,絕大部分身著粗布麻衣,也有個別人不嫌天氣炎熱,還裹著羊皮襖,武器則是以角弓和長矛為主,佩刀佩劍的極少,由此顯示出了羌人嚴重缺鐵,部族處於極度貧困的狀況。
不過羌人身上有一種草原騎兵所獨有的野性和爆發力,雖然全軍亂糟糟不成陣形,策馬前衝之時,卻居然帶有一往無回的氣勢。
於藥不由現出了凝重之色,轉回頭道:“羌人倒不容小覷,難怪大王如此重視。”
郭誦附合道:“大王曾說,羌氐並非天性凶殘之輩,且與我晉民有著深刻淵源,故不應列於諸胡,今見其雖狂野難馴,卻是果不其然,於將軍不妨再勸說一番。”
“正有此意!”
於藥笑道。
跟隨楊彥久了,於藥也學會了用腦子思考,再不複當初的那個莽漢形象。
不片刻,羌人馳於陣前,趙軍緩緩退卻,姚弋仲剛把目光放過去,打量著明軍軍陣,就有一聲長笑傳來:”姚將軍,本將於藥,我家大王托於某向姚將軍問好,大明無意與羌氐為敵,而是奉行和平共處之道,隻要你我三方皆有誠意,完全可以坐下來談,當然了,此刻並不合適,改日大王會親赴秦州與姚將軍和蒲將軍會盟。”
姚弋仲心裏就像吃了顆蒼蠅一樣的難受,這挑撥太粗暴了吧?但是麵對著楊彥透來的善意,他沒法惡語相向,直接允下,劉曜那裏又會怎麼想?這真是說什麼都不是,一時竟僵住了。
不這他不得不承認,這種公然的,當麵的赤果果挑撥,一而再再而三,很容易讓劉曜心裏生出疙瘩,畢竟三人成虎。
“哼!”
他的長子姚益生哼道:“阿翁,明王居心惡毒,分明是置阿翁於不義,待兒前去叫陣,殺一殺他的氣焰。”
“誒~~”
姚弋仲略一遲疑,就擺了擺手:“明人若不來攻,實不必多事,趙主已對我部生出了猜忌,未必會因你向明軍搦戰而有改觀,你且放心,趙主尚要器重我等羌人,理該不會出格。“
姚益生不自禁的回頭看了看,恰望見劉曜那銳利的目光,心裏不由有些打鼓,真是如此麼?
兩軍就這樣對恃了起來,劉曜雖率部撤退,卻不敢過急,因為拉的遠了,羌人將變成孤軍,陷入危險的境地,即便明軍不主動進攻,也會讓姚弋仲心裏不舒服,因此撤退的速度慢如蝸牛,並沒有背離楊彥拖延趙軍回撤的大的方略。
而此時,楊彥正接見著彭天護與彭蕩仲兄弟,大灌雞湯。
“羌之一族,淵遠流長,《史記.五帝本紀》雲:“遷三苗於三危,以變西戎。
《晉語.國語》又雲:“昔少典娶有蟲喬氏,生黃帝、炎帝,黃帝以姬水成,炎帝以薑水成,成而異德,故黃帝為姬,炎帝為薑,二帝即屬古羌部落。
另《史記》記載:禹者,黃帝之玄孫而帝顓頊之孫也,同樣出自於古羌,大禹王治水功澤天下,其子啟立國號夏,為我華夏開國之第一人,為百世之表率,可見羌與匈奴、羯等野蠻胡族有著本質上的不同……”
實際上楊彥稍微混淆了下概念,他引用的典故本無不當,但上古時期並無民族的說法,有的隻是部族與宗族,黃帝等華夏先祖出身於古羌是沒錯,隻是那時的古羌是部族名,不能完全等同於羌人,不過據考古研究,羌人也源於古羌,因此漢羌同源無須置疑,從另一個角度來看,漢羌之間,與東夷、山越類似,是兄弟關係,而不是如與匈奴、鮮卑諸族的嫡庶關係。
可這話落在彭天護與彭蕩仲耳裏就不一樣了,兄弟倆一遍遍的捫心自問,自已的部族真有那麼好嗎?主要是楊彥談到的上古曆史,羌人中除了極少數讀過晉人史書的高層,大部分並不清楚,此時乍一聽到,心裏都有種濃濃的自豪感,對楊彥的印象也大為改觀。
好不容易,楊彥收住了話題,又問道:“你彭氏與南安姚弋仲是何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