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著濕滑的青石板山道,李雄深一腳淺一腳,哪怕左右皆有力士扶著,他仍不敢大意,生怕一腳踏空,直溜溜滾下去,那真是慘死也要被後世嘲笑。
史書將如是記載:晉景公如廁,陷而卒,成主下山,滑而卒!
跟在李雄身後的李驤不由搖了搖頭,二十年前的李雄,身形高大壯碩,精力充沛,是何等雄姿勃發?而二十年後,竟臃腫至腳步蹣跚,都是蜀地的溫柔鄉消磨了英雄壯誌,大成白白錯失了二十年啊。
倘若李雄能一直保持進取之心,完全可北進拿下秦雍故土,畢竟李雄所處的時代比諸葛亮好得多,北方沒有一個統一且強大的敵人,更何況雄父李特乃東羌獵將李慕之子,在秦雍的羌人裏,還是有相當號召力的。
甚至還能東進,趁著晉室內亂,拿下湘梁諸州,扼大江上遊,虎視下遊,未必沒有爭天下之資,但可惜的是,二十年的時間就在安逸中白白流逝了。
“哎~~”
李驤暗暗歎了口氣。
好不容易,一行人下到山底,李雄在近千士卒的護衛下,緩緩出寨,一邊策馬,一邊望向對麵,雖然他沒見過楊彥,但楊彥的標準裝束是盔頂一簇紅纓,非常好認。
很快的,李雄就在人群中找出了楊彥,僅從外表上看,就如李驤所言,確是一代英傑,這讓他的心情複雜異常。
自己本無爭天下之心,隻求亂世中自保,可為何就這麼難呢?
“陛下,不能再靠近了。”
行至陣前約一百多步,李雄還無止步的意思,於是任回從旁提醒。
“嗯~~”
李雄擺了擺手,全軍駐足。
任回把手攏在嘴邊,喚道:“大成皇帝陛下在此,明王可在?”
“正是孤!”
楊彥策馬上前數步,問道:“成主可在?”
“朕便是!”
李雄也上前幾步,洪聲道:“我大成與你明國素無瓜葛,無怨無仇,明王為何來犯我?且我大成內修德政,外晏刀兵,士庶皆讚許,今你明國興兵來犯,莫非不怕天下悠悠眾口?“
”哈哈哈哈~~“
楊彥哈哈大笑道:”成主此言大繆,想你李氏,本為羌帥,因關西大亂,入蜀就食,卻欺蜀人軟弱,竊居蜀地,僭越稱製,乃竊國之盜也,今孤領王師入蜀,收拾河山,乃受天命,應民心之舉,還望成主幡然悔悟,歸順大明,否則刀兵一起,生靈塗炭,皆你之過。“
“哼!”
李雄怒哼道:“大言不慚,李某出生於羌帥,可你明王亦是良人,怎敢自誇受天命,應民心?”
楊彥淡淡道:“孤出身於建康,乃丹陽人士,雖家道中落,卻是源於周武王孫,叔虞次子,晉侯燮父之弟,今由孤奮起,重振家業,有何大驚小怪?
而你李氏,源於商朝周室同姓後裔,名巴人,居鍾離山(今湖北長陽),武王滅商後,封巴人於巴,稱巴子國,由此可見,李氏源於周王室遠親,怎及孤武王後裔?亦如晉室之東海王衝,非正統而竊居晉主之位,孤旋廢之。“
楊彥身後眾人均是目現奇光,明明是寒門庶子出身,卻被楊彥自誇成高大上,而李雄的出身憑心而論,屬於夷帥,相當於庶族豪強,要高於楊彥的良人,卻被東拉西扯,硬生生貶了下來,不由暗自佩服。
錢鳳更是想到了自己,他家錢姓的祖上,是周王室的有錢官,本就效命於周王室,如今自己歸了楊彥,這是不是宿命的輪回呢?
李雄卻是啞口無言,那白淨的麵龐脹的通紅,不由回頭尋找幫助,可是蜀中大族放在江東北地,就是庶族豪強一類,文化水平和正宗士人是不能比的,甚至有人連楊彥的辯辭都聽不懂,還如何駁斥?
楊彥又道:“蜀固有山川之險,但先有巴國被秦所滅,後有公孫述據益州,魚腹一戰,失白帝之險,江州一戰,又失資中,漢軍旋於廣都成都間大破公孫述主力,公孫述開城獻降,耗時不過兩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