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錢鳳看了眼楊彥。
那名僚屬順著錢鳳目光也見著楊彥,大驚失色,連忙施禮:“屬下不知大王在此,衝撞了大王,請大王恕罪。”
楊彥擺擺手道:“無妨,怎麼回事?”
“回大王……”
那人一五一十的講訴起了經過。
通常在三月份,要為水稻插秧作準備,這牽涉到水源的分配,而械鬥的兩個村子,蜀人居上遊,流人居下遊,蜀人記仇,不肯分水給流人,流人自然不樂意,雙方幾經交涉無果,眼見插秧的日子漸近,流人忍無可忍,遣出村中丁壯去扒上遊的圍堰,蜀人怎肯坐視,於是發展到了械鬥的程度。
錢鳳聽的冷汗直冒,就是他主張把蜀流分開安置啊,結果出了這麼大的漏子。
楊彥瞥了他一眼,淡淡道:“這不關你的事,牙署人少,很多事情顧不過來,不過因著佃戶大量釋放為良人,沒了大族管束,牙署的擔子會漸漸加重,適當的時候可以增加些人手,走罷,我們先去瞧瞧。”
“諾!”
錢鳳拱手應下。
楊彥帶上數百千牛衛,及錢鳳等相應官員,旋風般馳出了南門。
發生衝突的地點距成都二十來裏,當趕到時,已經打起來了,蜀人一方有五百來人,流人人數較少,隻有三百多,但比蜀人悍勇,場麵上倒沒吃虧,雙方揮著鋤頭、扁擔,你來我往,打成一團,很多人頭破血流,好在還沒出人命,兩邊的後方,都有許多老弱婦孺或打氣,或咒罵。
“大王在此,還不住手!”
荀虎運足力氣,大喝一聲。
這一聲如同驚雷,械鬥的雙方紛紛扭頭看去,那一名名黑盔黑甲的騎士,騎著高頭大馬,挎著弓箭,提著馬槊,一股煞氣衝天而起,都不自禁的停住了手。
錢鳳喚道:“本官益州刺史錢鳳,雙方鄉老何在?”
兩名五十來歲的老人各自從人群中鑽出,畏畏縮縮施禮:“民拜見大王,參見使君!”
楊彥問道:“為何聚眾私鬥?”
“我李莊千餘口人,水堪堪夠用,若分了水給你,沒有收成咱們吃什麼?上你家吃?”
“放你娘的狗屁,河道如此之寬,怎不夠水,你他娘的就是故意圍堰斷我趙家莊的水源!”
“寬你娘,你娘的眼瞎了不成?”
“那你這老狗也不能霸著水源,沒了水,怎麼長穀子?咱們下遊沒有活路,老子也不會讓你好過!”
……
從一開始,場麵就火爆無比,兩個老家夥唾沫星子橫飛,大眼瞪著更大的眼,如果不是當著楊彥和錢鳳的麵,恐怕就要扭打成一團了。
楊彥也不阻止,望向了那條彎彎曲曲的小河,憑心而論,河道並不寬闊,大概兩三丈寬,因著雨季還未到,水也很淺,前方不遠是一道觸目驚心的圍堰,隻給下遊留下了半丈寬的豁口,涓涓細流無力的流向下遊。
這樣的圍法,下遊根本別想有水給水稻插秧。
“閉嘴!”
楊彥突然厲喝。
老家夥們的爭吵戛然而止,均是後怕般的低下了腦袋。
楊彥道:“流人與蜀人的矛盾由來已久,孤剛剛估算了下,上遊哪怕分一半水給下遊,亦不會妨礙到稻穀插秧,故此事無關水源,而是意氣之爭,事關春耕,國之重事,你等卻不識大體,隻顧自己快意,置國家法度與何處?嗯?“
這話一出,趙莊人均是現出了喜色,從話語中他們聽出,楊彥是偏坦流人的。
李村人卻是臉孔變得驚惶不安起來。
那鄉老更是撲通一聲跪下,哭著哀嚎:”大王啊,您拯救了大夥兒,大夥兒感激不盡,可您也得為咱們做主啊,二十多年前,流人入蜀,咱們蜀人生性淳厚,見他們可憐,收在家裏做些雜役,不曾有過虧待,給吃給穿,維持生計,以待將來秦州災荒結束後回返家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