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難敵四十來歲,帶有典型的氐人相貌特征,身寬體闊,骨節粗大,身披插有雕翎的明光鎧,雙目炯炯有神。
晉太興四年,也是司馬睿晏駕的那一年,劉曜攻楊難敵,難敵失下辯,退保仇池,因劉曜軍中大疫,故遊說難敵,於是難敵遣使向劉趙稱藩,劉曜賜假黃鉞、督益、寧、南秦、涼、梁、巴六州、隴上、西域諸軍事、上大將軍、益、寧、南秦三州牧、武都王。
同年秦州刺史陳安自稱涼王,次年被劉趙擊敗,陳安亡,難敵大懼,與弟楊堅頭奔漢中,降於李雄,又於趙軍退後,難敵回武都據險自守,不再聽命李雄,李雄大怒,分二路討伐難敵,一路被阻,另一路大敗,又過兩年,難敵趁劉曜傾全力拒明軍,無力西顧之時,收複失地。
由此可見,楊難敵是個能屈能伸,敢做敢當的梟雄人物,他的提議也沒錯,不過陰預仍是道:“由此看來,成主已凶多吉少,而我等與明王素無仇恕,不宣而戰,總是不妥,不如去與明王會個麵,勸其退回漢中,他若不允,再動手亦不為遲。”
“嗯~~”
韓璞捋須道:“倒也可行,畢竟倉促碰麵,士卒總要有些準備,更何況在狹窄山道相遇,是否搶得先機意義不大。”
這話的意思是,雙方受地形所限,別管是幾千人幾萬人的大軍,真正能參與正麵戰鬥的,充其量千人,而騎兵在這樣的地形下,隻能下馬打陣地戰,先攻未必就是先手。
“也罷,聽說明王乃當世奇才,某也想會一會他!”
略一沉吟,楊難敵點了點頭。
定下了先禮後兵的策略,韓璞、陰預、楊難敵各帶隨從緩緩行向陣前,涼州軍與仇池軍也一邊布防,一邊跟著,別看涼州和仇池在亂世中屬於較弱的一方,但兵不弱。
涼州鐵騎自古就聞名天下,因地處邊陲,地域遼闊,環境艱苦,又與西域、諸胡比鄰而居,當地男兒悍勇異常,精弓馬騎射,來去如風。
仇池的情況與涼州類似,以氐人為主,征戰不休,是真正曆戰火洗禮的百戰強軍。
由於山路崎嶇的關係,兩軍雖隻相隔十裏,但足足過了大半個時辰,才看到對方。
韓璞大聲喚道:“老夫涼州長史韓璞,明王可在?”
張駿因兼涼州牧與涼王於一身,他的部下也分別具有州府與王府兩套頭銜,在楊彥這個祭天過的正宗大王前麵,韓璞不敢自稱涼王官吏,而是用上了涼州牧僚屬的名份。
畢竟要考慮到將來。
萬一明軍兵臨姑臧,張駿以涼王身份,形同於一國之主,一旦城破,最好的結果也是圈禁,而涼州牧屬晉臣,以涼州牧的身份周旋起來要靈活的多,投降是從一個陣營投奔另一個陣營,仍有被任用的可能,再觀楊彥麾下,幾乎都是晉室降將降臣,稱自己為涼王屬下太尉顯然是自絕後路的不智之舉。
楊彥稍稍上前數步,大聲道:“正是孤,涼州軍為何來此?”
韓璞先介紹了陰預與楊難敵,才拱手道:“我家使君與成主交好,特遣我等來援,今見明王,我等應己來晚,不知明王還將往哪裏去?”
楊彥淡淡道:“自是往隴右,取上邽,破蕭關,與武關夾擊劉曜,你涼州可願與孤共擊匈奴,為中原關中枉死的晉人百姓報仇血恨?”
“這……”
三人相視一眼,都感覺到了楊彥的難纏。
楊彥滿口大義,以向匈奴複仇為名,站在了道德的製高點上,隻要涼州張駿承認自己是晉人,就有協助楊彥報仇血恨的義務,這與畫風不符啊。
三人暗道一聲厲害,果然是聞名不如見麵,要早知如此,就不該與楊彥會麵,直接堵著道口,擺出防守姿態,反正由下辯提供各種物資,真正算起來的話,還占了便宜。
畢竟明軍的人數多於己方,漢中一地供養不了如此巨量的軍隊,而從成都運糧過來,路途遙遠,早晚明軍會吃不消退軍,屆時自己尾隨,如有機會,可一戰而潰之,沒有的話也沒關係,可於歧山道修建石堡,構建一層層的防禦體係,教明軍永遠也出不了歧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