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虎再強,也是凡人之軀,就和現代人武功再高,一槍照樣摞倒一樣,神臂弩勢大力沉,問世以來,還在不斷改進,無論是精準度、射速,還是射程都與當初在郯城製出的那一批已不可同日而語。
這一箭,入肉兩寸半,肩骨喀拉一響,一陣劇痛傳來,石虎就知道這條肩膀廢了。
劇烈的疼痛仿如一劑清泉,把石虎從狂暴狀態中拉出,他猛一咬牙,一把撥開肩甲,探手入肉,硬生生的撥出了那沾滿鮮血的三寸短矢,恨恨的往地上一摜。
石虎也不運勁止血,任由鮮血把肩頭染紅,大怒道:“明王,本以為你乃天下一等一的英雄人物,未曾料竟使出這等卑鄙手段!”
楊彥嗬嗬一笑:“孤早說了自己不是英雄,休要廢話,孤送你上路!”
說著,馬槊一抖,憑空綻出數朵槍花,以詭異難測的角度罩向了石虎。
“你娘的,無恥小人!”
石虎忍不住怒罵,勉力以單臂提刀迎上。
“明王卑鄙,和他拚了!”
“弟兄們,救出大王!”
“大王,速退啊!”
羯趙禁軍個個兩眼泛紅,死命向楊彥衝去,千牛衛不可能任其接近,戰事的激烈程度,於一瞬間達到了頂峰,山坡他處的羯軍也發了瘋似的衝擊,明軍列陣阻攔。
慕容皝與拓跋仡那雖不清楚石虎已身受重傷,但是遠處山坡羯軍那突如其來的瘋狂攻勢令二人有所覺察。
拓跨仡那道:“要麼是明王汲汲可危,要麼是中山王身陷險境,禁軍不得不拚命,慕容郎君以為如何?”
“這……”
慕容皝沉吟道:“明王謀而後定,既敢於山坡上迎擊中山王,必是準備充足,否則他完全可以在石虎攻來之前,先一步轉移,故某以為,中山王怕是凶多吉少。”
“那我等……”
拓跋仡那欲言又止,望向了慕容皝。
慕容皝也為難。
所謂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如趁著石虎還未敗亡之時,提前攻擊宇文部,足以把自己賣個好價錢,縱使與楊彥有些齷齪,也可以用舉義之功抵消,而一旦石虎敗亡的消息傳開,再去攻擊宇文部又有什麼意義呢?
隻是他也怕啊,怕石虎反占了上風,自己突然攻擊宇文部,觸怒石虎的後果暫且不提,對戰局也將產生重大影響,甚至會成為石虎潰敗的關鍵。
如有一絲可能,慕容部與拓跋部都不願明國一統江山,天下四分五裂,群雄並起才是最為樂見的局麵,畢竟燕代苦寒,誰不想進據中原花花世界?
慕容皝瞪大眼睛望向遠處的山坡,信息的不對稱,對前方戰事的迷茫,讓他陷入了自出生以來,最為難的一次抉懌當中,這不僅關乎著石虎和劉曜的命運,也關乎慕容部的族運。
其實憑著良心說,古代有名有姓的謀士很多都是有真本事的,現代人作決策,各種偵查手段齊上陣,幾乎涵蓋了事件的方方麵麵,決策是眾多條件的集合,再說句難聽話,實在做不了決策,還有智囊團,甚至ai幫你分析,而古人隻能根據現有的簡陋條件去猜,在猜的結果上做決策。
許久,慕容皝深吸了口氣道:“當年郯城之戰,楊彥之僅憑一座孤城便破去我等十數萬大軍,今數年過去,此人實力已壯大至不知幾許,若無萬全準備,他豈敢於隆冬時節輕入關中,此役,我押注明王!”
拓跋仡那也明白,楊彥如果不是想著拖石虎下水,完全可以等到春季入關,到時把黃河封鎖,石虎再多的大軍都過不來,因此楊彥敢於放石虎入關,必然是有準備的。
拓跋仡那的眼裏閃出了一抹不甘之色,苦笑道:“或許真如慕容郎君所言,你我兩部須蟄伏百來年了,想想真是不甘啊,但總比滅了族,男子被殺,女子為奴要好,也罷,事不宜遲,你我立即回師,剿滅宇文部!”
“嗯!”
慕容皝重重一點頭,下達了號令。
“舉義,舉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