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情
對於他此番告白,我有一瞬間呆滯,清醒後連忙自他懷中抬頭,指尖輕點住他的唇,軟聲道,“我不要你發此般毒誓,即便他日你背棄我,我亦隻願你能活得更快活些,而非如此。”繼隆聞言臉色甚暖,順勢抓住我的手,輕吻我的手背,後又將我的頭慢慢按向他的胸口,行動間親昵盡顯無遺,末了,他低歎,“靈兒,你總是如此善良。”此時氣氛,讓我倍覺甜蜜,雙手亦不自覺地回抱住他。如此良久,我們亦隻是相擁靜默,享受著此刻之幸福。半晌後,耳旁傳來繼隆略帶笑意的聲音,“靈兒,你有個特點,但凡你生我氣時,便會喚我李大哥。”我一思緒似乎確是如此,便有些不好意思地將頭埋在他懷裏愈發深了些。“我原本一直期待你今日之禮物,好容易堅持完今日,豈料晚膳一過,你竟怒氣衝衝地跑了,我可是一路緊追,腳步一刻也不敢放慢,生怕你會一氣之下離開東京城。”“可是我並未提前告訴你,你怎地知曉今日我會送禮物與你?”我壓下羞意,自他懷中仰起臉,疑惑地望住他。“雲淡風清那四個丫頭,一早便透了口風,說靈兒你連日來通宵達旦地為我趕製禮物呢。你可不知因為此,我歡喜了許久。”他低下頭,發絲輕垂,與我的青絲相接,深情的眸子專注地盯住我,指尖刷過我的鼻頭,跟住吻上我的額頭道,“我的禮物呢?你可還會與我?”“你隨我來。”我拉住他,抿嘴一笑。
“偌,這便是一早與你備好的端午禮物。”我自梳妝台上取過碧色荷包遞與他。“原來如此,看來你今日之怒起因是我身上配飾,你以為這個水藍色荷包是我收的某位女子的。”他先是拿住荷包輕撫,跟住輕笑道。“不是嗎,我雖對女紅不了解,但這荷包的做工和質地我可還識得,做工很精致,質地亦不俗,必是出自女子之手。”我聽出他語間戲謔,卻仍是忍不住又生醋意,不自覺地鼓起腮幫。他臉上笑容愈發燦爛了,“這荷包確實是出自女子不假。”“人家如此生氣,你居然還敢笑著承認。看,被我猜中了吧。你既已收了其他女子之物,便不該招惹我。你去找送你荷包的女子吧,我的繡得不好,還是不礙你的眼了。”他此時的笑容讓我隱生不忿,於是快手一伸,搶過荷包,轉身欲走,尚未抬腳,身後一個溫暖身軀貼上我的後背,我整個人被一雙手用力地環住,繼隆淡幽的氣息將我包圍,他語中透出急切,“靈兒,方才都是我的錯,不該逗你。你且耐心地聽我說明白,水藍色荷包是我小妹送我的。”
我一聽傻眼了,白白地吃了這幹醋,如此該如何下台才好,正覺不好意思,他微一使力,將我調轉過來麵向他,又從我手中小心翼翼地接過荷包,“你這荷包繡得委實不錯,正反兩麵皆具深意,正麵是紫後,反麵是我的名字,我很中意。”“真的嗎?你莫要哄我,我繡的可比絲草她們差遠了。你平日裏莫要帶,免得其他人見了笑話。”“既是你送我的,我當然得日日貼身帶著。我可不理會其他人說什麼,我隻管自己中意便好,旁人可不敢多說一個字或多看一眼。”他說這話的神情異常認真,我卻覺得十分好笑,便哈哈笑了起來,他初時一愣,後亦笑著將我摟入懷中。
“郡主,您可是有何開心之事?婢子瞧您這一整日都眉開眼笑呢,與昨日那愁雲慘霧之顏可是有天淵之別呢。”剛為今日最後一個病人探完脈,千兒與絲草攸地齊溜溜地來到我麵前,揶揄道。“你們倆個鬼丫頭,淨會打趣我。雲淡風情那四個丫頭今日一早見我便笑開了花,你們幾個又時不時地聚在一塊竊竊私語,肯定早已知曉原由了。此前你倆告密雲淡風清,說我打算繡荷包送與繼隆,這事我尚未與你倆算帳呢,你倆現下居然還敢打趣我。哼,我不理你們了。”我故作生氣地別過臉,絲草心思單純,立時急壞了,趕忙轉到我麵前拚命討饒,“郡主,我們並非故意為之,對不起,郡主,婢子下次不敢了,求您原諒我們吧。”嗬嗬嗬嗬,我與千兒同時露餡,笑出聲來,千兒一邊笑一邊拉過絲草,寬慰她,“郡主與我們鬧著玩兒呢,你切莫當真!”“醫廬裏可是發生了什麼趣事,難得你們幾個笑得這麼開懷!”郭楊人未至聲先至,跟著便見繼隆與郭楊同步踏進醫廬。“繼隆,郭大哥,你們來了。我們剛剛在說些女子間的私密話,不便相告呢。”我止住笑,眼睛迎向繼隆,嬌聲應道。“醫廬之事已經處理完了嗎?”他看著我,語中盡顯寵溺。“嗯,都處理好了,可以出門了。”我跳到他麵前,甜笑以對。
關上醫廬,我們一行人在禦史街上慢慢走著,我身旁的千兒忽地扯住我的衣袖,與我附耳道,“郡主,我們這是要去哪兒啊?”“哦,我忘了告訴你們了,繼隆昨天說有一家醬豬手不錯,今日帶我們去嚐嚐呢。”“郡主,您看,李將軍腰間掛著的是您繡的荷包呢!”絲草亦一臉興奮地湊了過來,快速指向李繼隆,小聲地道。我順著她手指方向看過去,沒想到繼隆真的說到做到,果真將荷包隨身攜帶,我心中立時泛起一絲甜蜜,眼睛亦不自覺地望向繼隆,是時他亦正瞅著我,我倆相視一笑。也許,這便是難得有情人了吧!我心下感慨。“靈兒姑娘,前麵便是了!”郭楊左手指著左前方一家掛著京城第一樓招牌的店子道。我瞅了瞅第一樓,又掃了掃周遭環境,生出一絲熟悉,我好似曾經來過此處。“李將軍,郭副將,靈兒妹妹,真巧啊!你們也來第一樓用膳?”左側先是傳來一個耳熟如黃鶯般的聲音,跟住頭戴玉步搖,身著玉霓裳的楚依諾翩翩入了我的視線,不管何時,她的出場皆是這般得體與美麗,頃刻間,心間那絲甜蜜感盡失,我整個人被自卑籠罩,失落不已。
“是啊!上次之事我正欲多謝你呢。揀日不如撞日,不如你與麗影亦與我們一道吧!”繼隆絲毫未察覺我的異樣,貼心提議。這頓晚膳我食得很是別扭,雖說繼隆昨日那番告白,言詞懇切,而且他發誓隻鍾情我一人,可眼瞅著他倆此般郎才女貌,我心中仍是醋意難免。為免惹出事端,我決意奉行緘默。可是偏偏會有好事之人整出你不犯人,人偏來犯你之事。
“李將軍,我瞧您腰間這荷包繡得十分獨特,就不知是出自哪位之手,我想好生會會她,與她說討教一番。”用完膳,坐於楚依諾右側,相貌亦十分亮麗的麗影突然出聲道。這個麗影此時提荷包,不知是有心抑或無意,我反正也猜不出她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麼藥,便不發一言,僅是定定地瞧著她,任她出招。“我這荷包確實別具深意。不過,麗影姑娘,我很好奇你為何會想向繡荷包之人討教呢?”繼隆顯得饒有興趣。那麗影一聽,蘭花指拉起絲絹掩住唇,笑得有些誇張,“李將軍您有所不知,雖說我麗影能歌善舞,皆不在人下,但偏偏卻在玉衣綰受盡眾姐妹嘲笑,皆隻因我繡工太差,未曾想,這世上竟還有人可與我媲美。是以我十分好奇,想會一會本尊。”“這個荷包甚合我意!以後我會日日貼身帶著。”繼隆神色不變,語氣亦如平素。“瞧你這丫頭,酒喝得上頭了吧,怎地這般眼拙,李將軍配帶之物怎麼可能會繡工差。李將軍,你切莫見怪,想來麗影是剛剛飲了些酒,近日練舞又太過疲累,這裏燈光暗淡未曾看仔細,且她又不善女紅,想必是瞅著這荷包精致,心生嫉妒,隨口胡謅了。我也覺得此物甚好。”楚依諾連忙圓場,且抬起食指作勢點了點麗影的額頭。“是呢,都怪小女子眼拙,玉衣綰近日賓客太多,每日練舞練得我都暈頭了,而且酒後勁好像也上來了,李將軍您可千萬莫與小女子一般見識。”麗影乖巧地補救。“那麗影姑娘您可得注意好生歇息!”郭楊亦附上一句。跟住繼隆與楚依諾又寒暄片刻後,我們便分道揚鑣了。
日落時分,我們一行五人不知不覺行至州橋之上,絲草與千兒被橋上美景吸引,撇下我一溜煙兒地跑到橋頭去欣賞汴河景色了,郭楊則杵在橋尾。新月初起,我與繼隆走近州橋中段賞月,我心中不快仍未消散,仍覺沉悶,便自顧自望住天上新月發呆,繼隆在一旁約摸也瞧出端倪,安慰我道,“靈兒,先前麗影之言,你莫放在心裏,她那是妒忌你,我真真覺得你繡得比我娘還好。”“瞧你,老夫人若聽見此話,該生我氣了。”他這話於我十分受用,我立刻展露笑顏,“你既已接受我的荷包,又成日帶著,已是非常重視我這送禮之人了,其他人之言語,我不會在意,更不會放在心上,你放心。”說完,我連連拍打了幾下扶欄,恍然大悟,“啊,我總算明白為什麼那個天下第一樓令我覺得熟悉了,玉衣綰便在那附近。”“是的。”話鋒一轉,李繼隆默默地挨近我低聲又道,“靈兒,你知道不,我最欣賞的便是你這明媚開朗的性子,仿似從來不會煩惱。”聞言,我輕輕一笑,轉過身子,反手抓住扶欄,半仰頭望住天空那半彎月兒,調皮地眨了眨眼睛,道,“現下我知道了。你看,這汴河明月可真美呢。”
汴河之上,月兒漸明,繼隆側身麵向我,朝我緩緩伸手,撫了撫我被風吹拂的發絲,道,“金梁曉月乃東京城八景之一,靈兒,你可知其由來。”我擺出一副願聞其詳狀,他輕了輕嗓子與我娓娓道來。“逢月明之夜,兩岸夾歌樓,明月光相映。十五月正,登橋觀月之人群,紛至遝來,熙熙攘攘。人們俯瞰河麵,但見銀波泛泛,皎月沉底,後世便有人稱此景作金梁曉月。”末了,他又道,“待十五那日,我再帶你來賞滿月,讓你親自感受一番金梁曉月之美。”“好啊!”我滿心雀躍地應道,轉頭一思,問,“那我們可不可上清風樓賞月啊,我覺得在清風樓之上亦可得見汴河景色,那賞月可能別具風味呢。”“你說去哪兒,我們便往哪兒。”繼隆定定地注視著我,一口應允。梅花雪,梨花月,總相思。此時他眸中情意,令我的心愈發沉醉。
醫廬一切漸入佳境,繁雜之事漸少,雲淡風清四個丫頭也被我送回了李府,如今醫廬便隻得我、千兒、絲草三人,此情景仿似回到了長沙城般。繼隆倒是守信細心之人,十五那日一大早,他便讓郭楊前來捎話,說是清風樓已一切準備妥當,讓我們記住在酉時之前出內城。“好的。我們盡量早些去,許久不曾再去清風樓,甚是想念。”我允諾道。“郡主,那醫廬可要提前關門?”“唯有如此了。”我點點頭,“難道你不想再去清風樓嗎,那兒可有美味佳肴,還有人可與你試試廚藝呢。”我對住千兒揶揄道。“婢子當然想去啊,可就怕擾了您與李將軍風花雪月啊。”千兒俐落地回嘴,“你這鬼丫頭!”我麵上掛不住,作勢要打她。“郭大哥救我!”千兒邊跑邊嚷地躲到郭楊身後,我又好氣又好笑,轉過身對住一旁一直未出聲的絲草問道,“絲草,你可願與我們同往?”她垂下頭,低聲道,“郡主去哪兒我便去哪兒。”我伸手拉住她,“你若不想,便可不去。”她一聽,馬上抬起頭,嗓子提高肯定地道,“不礙事的,這麼許久未回去,我倒真想回去瞧瞧。”我見她麵色坦然,頓覺安心不少,絲草如今雖依舊寡言,然眼神卻清澈了,想必已放下前事,“那晚上我們陪你回去瞧瞧。”絲草眸子微紅連連點頭。“千兒,遲些記得在門外掛免診。”吩咐好千兒,我又對住郭楊道,“有勞郭大哥回去回複繼隆一聲,我們定會準時到。”
夕陽將至,我們三人趕在城門關上最後一刻出了城。隨著暮色漸臨,朱雀門外逐漸熱鬧起來,小販吆喝聲、人群嘈雜聲混成一片,相形之下,醫廬顯得分外安靜。一到城外,我反倒有些不適應了。“郡主,我好期待今夜之明月啊。”人群攢動間,我們三人手牽著手,千兒在我左側大聲嚷道。“我也是!”右側的絲草隨即附合。“不會吧?絲草你住在東京城,竟未觀賞過金梁曉月?”我詫異地望住她,她拚命地點頭。“沒關係,反正我們皆是初次欣賞金梁曉月,今日可以大家一起看,更好呢。”千兒十分善解人意。
今日之清風樓相較我們初來那日,熱鬧許多。門外張燈結彩必不可免,且新添了花樣,大門正中央立著一個偌大圓型拱門,拱門之上遍布各色花朵,拱門當中鑲嵌一座石雕小兔子,分外應景。剛入清風樓,趙大哥便過來熱情相迎,將我們引到那日之西廂房,房門一開,我有瞬間呆滯,楚依諾居然也在,李繼隆還真是會帶給我驚喜。“靈兒妹妹,一路行來,累了吧,快過來坐。”她笑厴如花,我亦回她禮貌一笑,便拉住千兒與絲草大步過去。廂房中除了繼隆、郭楊外,還有當日醫廬開張之時來的那位楊勳。“靈兒,這便是我大哥,你可還記得?”繼隆起身拉過我,與我介紹楊勳道。“靈兒記得。楊大哥好!”我乖巧地與楊勳行禮。
“靈兒姑娘好記性!”楊勳亦起身回禮。“今日在下與依諾到外城辦事,趕巧碰上了義弟,亦算是不請自來,擾了義弟與靈兒姑娘賞月,望靈兒姑娘莫怪。”怪不得郭楊當日那般誇讚楊勳,他不止禮數周全且平易近人,言辭間盡顯君子風度。“無妨,賞月人多更熱鬧些。”我立即迎合,心裏想著若隻有他一人,沒有楚依諾,便更好了。“靈兒,你坐在我身邊,今日我讓廚子弄了許多你愛吃的,等下可得多吃點。自打醫廬開張,你便日益見瘦了。”繼隆十分體貼地與我打點。“靈兒姑娘,你可真讓我大可眼界呢。”楊勳手握茶杯,睜大雙眼,打量我倆道。見我疑惑地望向他,又續道,“我這義弟素來淡漠,雖對女子不失溫柔,但還從不曾這般殷情呢,東京城一眾女子,若是見著今日這一幕,你可就成公敵了。”此話一出,我瞧繼隆臉上閃過一絲紅暈,想來是真的咯。“楊大哥,你別取笑靈兒了。”我心中歡喜,嘴上撒嬌道。在座之人一聽,皆笑了起來。
用完膳,見時辰尚早,我便與千兒、絲草溜了出來,獨留其餘四人在那兒聊著。“郡主,您可不知楚姑娘今日有多怪異。自打你進廂房,李將軍拉住您開始,她的目光便牢牢地落在你們身上,眼神中盡是落寞。後來楊將軍打趣你們,她笑得那模樣可比黃蓮還苦呢。您也別擔心了,依我看來,勝負已分。今日之後,楚姑娘必定不會不識趣,鐵定不會再與您爭李將軍了。”不知為何,聽見千兒此番言語,我卻高興不起來,反倒覺得楚依諾可憐,錯把真心付。“咦,怎麼不往前走了?”千兒的疑惑聲打斷了我,我掃向四周,見到一片紅燈籠,原來是到了玲瓏香了,於是我忙以手勢比了比絲草又指了指玲瓏香,千兒十分默契地閉上嘴。
玲瓏香與昔日很是不同,生意似乎更勝從前了。屋裏屋外擺滿了燈籠,客似雲來,玲瓏香裏一男一女在忙東忙西,唯一不同的是屋外沒有紮燈籠的絲草,屋內換了男女主人。“郡主,千兒姐姐,我們走吧!”絲草眸中含淚,搖搖欲墜,我與千兒見狀連連點頭同意。我們跟住絲草漫無目的地向前走,不知走了多久,來到蔡水河邊,絲草蹲坐草地上,仿似夢囈道,“我曾天真地以為,二娘總有一日會來接我,抑或是她與弟弟過得不好,也會來尋我,那我一定會與她一同回家。可如今看來,應是永不會有這麼一日了。二娘她又再嫁,燈籠店生意亦這般好,二娘更是沒可能再接受我了。”微風拂過草叢,絲草的聲音如泣如訴,惹得聞者亦流淚。“沒事兒的,絲草,千兒姐姐會好生照顧你的。郡主亦會好生待你的。”千兒略帶哽咽地在一旁勸慰。“我知道,千兒姐姐你與郡主皆待我極好,我本不該惹你們難過,都是絲草之錯…”,“絲草!”她的自憐令我不忍,於是大喝一聲止住了她的喃喃自語,“你若覺心中難過,便放聲大哭一場,哭過之後,便將一切都忘了吧!以後我們好生過活。”
絲草在河邊哭了許久,千兒亦陪坐其旁,也跟著掉了不少眼淚。“我娘親是遼人,爹是宋人,娘親愛上了在大遼經商的爹,他們二人真心相愛,後因遼宋局勢緊張,爹便帶娘回了東京城,可祖父卻極力反對他二人,後因娘親懷有身孕而作罷,誰知娘親偏偏生了個女兒,爹沒有辦法隻得從了祖父安排,另娶一房妾氏。”絲草抹幹眼淚,吸了吸鼻子,續道,“娘親性子柔和,二娘不善爭鬥,初時倒也相安無事,可打從二娘生了弟弟後,娘親便沒再過過一天順心日子。祖父十分偏愛弟弟,連帶亦非常重視二娘,二娘原本與娘親相處極好,亦非常喜歡我,可自打弟弟出生後,她便變了,變得事事針對娘。娘親為了不讓爹為難,便隻好事事忍著。好容易熬到弟弟三歲那年,祖父去逝了,我以為娘親以後便可過上好日子了,可沒想到好景不長,娘親因多年抑鬱成積,也病倒了,不到半年便去了。”
絲草陷入回憶中,“娘親尚在世之時,雖說祖父偏心,爹對我卻是疼愛有加。可娘親逝後,爹也變了,雖日日將我帶在身旁,但卻未再對我笑過。我以為爹也討厭我了,直至爹臨終時,我才明白事實並非如此。直至今日,我還十分清楚地記得爹臨終那日之情景。那日,晚霞布滿天際,爹病怏怏地躺在娘臨終時所臥之軟榻上,虛弱地對住我說,絲草,你可知你的名字是何意,我搖搖頭,他說,蒲草韌如絲,磐石無轉移。這是我與你娘親之誓言。爹這一生,唯有一憾,便是從父命娶了你二娘,負了你娘親。你長相酷似你娘親,自你娘親逝後,爹每每見你便會想起是爹累你娘紅顏早逝,便無論如何亦笑不起來,並非是爹討厭你了。相反,爹心裏最疼的人始終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