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章(1 / 3)

含笑離開洪亮後,沒有直接回醫院,她開著車搜尋市裏所有她回憶得到的、掛有新金證投廣告牌的位置。每到一處,停車,熄火,她也不下車,踡在溫度漸漸冷卻下來的mini車裏,看霓虹燈一閃一閃映照著“新金證券”四字在晶瑩透澈的眼眸中,漸漸放大,模糊。

天空,淒清黑寂,一如無數個失眠之夜。

兩年前,他就已到了Z城!洪亮的話不停在耳邊回響,每一個字眼,每一個音符,都象針尖,刺成心上鋒銳的痛。他們倆,竟在同一片天空下兩年而不知!七百多天啊,他和她,原本是如此地接近,卻偏偏,找不到相聚的接口。

洪亮說他的住處帶花園樓頂,Z城哪有花園樓頂?含笑開著車在市裏兜轉,平時哪有去注意街旁路邊的房子,現在才發現,Z城,到處都是帶花園樓頂的房子!

秦銳,你在哪裏?我找不到你!

隨便停在處有花園樓頂的小區旁,含笑抱著方向盤失聲痛哭。為他倆逝去的愛情,為四年的分離,為兩年間的相守卻不相知。這個夜晚,秦銳,帶著她的學生時代,宛如狂風暴雨,猛烈地襲來,瞬時就摧毀了辛辛苦苦砌築了四年的心牆,原來,她本就是個脆弱不堪、兼自私自利的小女人。

假如,此刻秦銳站在她麵前,含笑真不敢肯定,自己還會不會,選擇回到醫院。

天色泛白,含笑耷拉著頭推開病房門。已亮有光線的床上,安子辰半躺著,目光清清亮亮地看向她。

沒有說話,含笑垂頭走進盥洗間,掬了捧水澆熄心底最後幾點火星,以及淚痕。抬頭看鏡,鏡中人滿臉憔悴,如桃核般發腫的眼底,是密如蛛網的紅絲。

無謂掩飾吧,反正,當年她是如何恨嫁,安子辰全都一清二楚,他在父輩已達成金錢交易的基礎上,附加上娶她這個條件,歸根結底,也是過不了自已有心報複宋家這一關。如此,她的痛苦和不堪,不正是他最樂意見到的嗎?

念及此,含笑拿毛巾草草擦了擦臉,轉身,與正欲走進來的安子辰撞個滿懷。

想是這麼想,安子辰蘊含高溫和慍怒的目光還是多少令到她有些不自然。她避開他的注視,側身示意要出去。

安子辰沒有讓路,他突然舉手托起她的下巴,森森然的陰冷刹時籠罩住了含笑的全身,她失禁打出個哆嗦。

“你看你,穿這麼少,不怕生病嗎?”安子辰的話,比目光暖和不了多少。他的眼神仍在她臉上遊弋,見含笑絲毫無反抗興趣,這才有些氣餒地放下手,折身,“出去吧,我要方便。”

對含笑一夜無歸的事,兩人都再沒言及。

醫生一上班安子辰就鬧著要出院,含笑由他。帶著大小包藥送他回到兩人在市區的家,遙控車庫門緩緩啟開的時候,含笑想奪路而逃。

她的“家”,也是頂層帶露台的複式公館。雖然沒花園,但是,哪怕隻是單個會與秦銳產生關聯的字眼,也令含笑有種吸不進空氣的窒悶。更何況,含笑無法忘記,也是在這裏,她永遠地失去了去追尋自己幸福的資格。

“你好好休息,有事打我電話。”她扔下藥就要走。

安子辰話音冷清:“慌什麼慌?坐下,等我收拾收拾,送我去公司。”

含笑拍案就要反呼喝,不發脾氣不等於沒脾氣,權勢之家出生的子女豈會是任人欺負的善茬?抬起目光,恰見安子辰青白的臉上,憔悴、疲憊,絲毫不亞於早上的自己,一雙眼睛,紅網遍布,唇色灰淡得與臉色接近。

他還是病人!

縱然是為他自己的事業奔累倒,但她的農莊之所以鳥語花香,也還是,拜他的辛勞所賜!

含笑咬唇,咽回反擊,在安子辰走入臥室之際,默然打開藥包,把他要服用的藥粒拿出來,四望找水,客廳的飲水機裏沒水,連開關都沒開。她走進廚房,各式名牌炊爐具曆經四年,依舊閃爍著嶄新的光澤。找出電水壺燒上壺水,等開的功夫,她無意識地打開廚櫃,青瓷彩碟,鋼叉漆筷,即便是放在櫃子裏,也蒙有層薄薄的塵灰。看起來,鍾點工頗有些滑頭,隻把表麵上看得到的衛生做了。含笑關上櫃門,又失笑,就算裏裏外外都做得幹幹淨淨,又有什麼用?她幾乎就不回來,而他,回來估計也就是睡個覺而已吧。

這個家,對他倆而言,無疑名存實亡。如此,有沒有可能……?胡思亂想間,含笑端著杯水到客廳,安子辰正在打電話。含笑等他打完電話,遞上水和藥。麵對她斂盡抵觸流露出的溫順,安子辰不自然地咳嗽一聲,表情也柔和了一些。

“安……子辰。”含笑局促地搓搓手,呐呐難啟齒。

安子辰合藥咽下一口水,沒說話,靜候她的下文。

“很快嗬,四年……四年就過去了,你的生意,生意做得挺好,我現在,除了農莊,也沒什麼別的想要,公司、房子、車子,都是你的。你看,能不能……,”含笑大膽看向他,安子辰的臉龐有種刀削的線條感,他抿緊唇,還是沒有說話。“能不能提早兩年……。”

“離婚?”安子辰薄薄的嘴唇輕輕巧巧地吐出含笑呐呐說不出口的兩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