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愛他,但是,我做不到以這麼決絕的方式離開他。”說出這句話,含笑的心一下子變得通透而寧靜。與曖昧無關,與勇氣無關,單單隻是因為就象當年不想傷害秦銳般,現在,她同樣不想傷害安子辰。
那一刻含笑的堅持,令到秦銳看失了神。想想她也這麼堅持了四年,一顆心掰一半給父母,一半給名義上的公公和丈夫,剩下空空如也懲罰自己,獨把一粒核、一粒完整的核為他種下。清寂如沙漏般無趣的日子裏,想來她也會懷疑那枚堅實的種子能不能等到破殼發芽的一天,也會豔羨他人果園飄香,但她的堅持,一如此際。
秦銳沉默著把她送到醫院,在含笑迫不及待地解開安全帶、正要跳下車時,一把拉住她,“有事……打我電話。”
含笑臉上的焦急因這話覆上了些悵惘,但她還是點點頭:“喛!”
醫院不大,急診室裏卻滿是人,病人、家屬,人影攢動,還有個小孩在哇哇作哭,攪得含笑吸不進空氣般的難受。看見兩個警察,她蒼白著臉迎上去,走近才看清他們圍著的男子不是安子辰。
“找一位叫安子辰的病人。”她問當值的護士。
護士翻著記錄,“安子辰……,已經轉到住院部去了。”
聽到有人提安子辰的名字,兩名警察不約而同地回頭看了她一眼,緣於此,她也多留意了一下當中那名男子。不高,很年輕,頭發染得黃黃的,左手綁著繃帶吊在脖子下,右手夾了支香煙,外衣吊兒郎當地披在半邊肩膀上,神情不耐。
入眼即知裝表之下的生活環境和階層。
含笑沒有多想,徑直找到住院部,正要詢問護士的當口,看見阿雅拎著瓶開水過來。目光相遇,阿雅禮貌而疏離地點點頭。
“120是根據他手機上最後一個呼出電話通知到我的。”她主動解釋。
兩人都沒深入討論安子辰撥打阿雅電話的原因。
“遇行人橫穿馬路,刹車過猛,又沒有係安全帶,頭撞在前擋玻璃上,做了CT,初步診斷顱內有出血。人已經蘇醒了,說看不見東西,懷疑是血塊壓迫視神經引起的暫時性失明,詳細情況還得等明天複查。”不愧是做助理出身,阿雅說得簡潔明了。
走到病房門口,阿雅停步,將開水瓶遞給含笑:“您既然來了,我就不進去了。有事,打我電話。”
和秦銳一樣的“有事,打我電話”,是常用客套語還是他們都不相信她有應對世事的能力?
“等等。”她止住阿雅,將房門輕輕推開一條縫,投眼進去,單間病房內,安子辰頭裹白紗,安安靜靜地躺那,兩個大點滴瓶的液體順著細長的塑膠管流入他的體內。
他一定很冷!
含笑的心一扯一扯地疼。
“你看著他,我有幾個電話要打。”說完,含笑轉身往走廊另一頭走去。
“吳嫂?幫我熬鍋碎肉粥吧,熬好了擱保溫瓶裏打我電話,我告訴你送到哪裏來。……吳嫂,做好我說的事,別的不要多問了。另外,我爸在吧?請他來接電話。……爸,市一醫院的祁院長和咱們家關係挺好的,您能把他的電話找給我嗎?……什麼事?我這兒忙著,您先給著我,回頭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