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子辰說離就離,決絕得令含笑瞠目。
當天下午,她剛回農莊就接到江律師的電話,聽著對方在那頭用陪他倆玩兒的無奈聲音約見麵,含笑心亂如麻。他父親還在監獄裏蹲著,自己眼睛又看不見,車禍那樁事還不知道得不得消停……,這時候他還有心情離婚?
“嗯,我知道了,再說吧。”她敷衍,見那位保鏢百無聊賴地蹲在花圃邊上玩泥巴,心裏想的是掛了電話就請人家回,省得各自耽誤。
“可是,安總的意思是想盡快把手續辦完,他……他要求兩天之內。”
不清楚的人真還以為安子辰急著娶新媳婦入門!含笑徹底無語。
江衍明補充說:“要不,我先讓助理準備資料,再和你聯係?”
含笑都不知道該說行好還是不行好。
行不行,都不好。打發走保鏢,含笑七手八腳地打掃屋子,一邊做,一邊想著新店選址的事也不知進行得如何,沒有參與談不上了解,有了了解,也就有了牽掛和操心。
晚些時,又接到江衍明的電話,“安……宋女士,我的助理去取申請表時,轄區民政局說半個月前就受理了你和安先生的離婚申請,按流程時間,再有十來天就能拿到離婚證了。”好歹也算得上是見慣離奇的江衍明,硬讓這兩口子折騰得有近抓狂。想起兒子的電子個性簽名是什麼“哥抽的不是煙,是寂寞”,他突然就想借到這來黑色地幽一默:你倆玩的哪是離婚,分明是我!
含笑懵了。很快,她想起安子辰車禍當天的那份離婚協議,不錯,那份文書雙方都具了名,後來,給秦銳拿走。憑那,隨便一個人就可以“幫”他倆把婚離了?她不相信,繼而又想起她和安子辰的身份證複印件,準備安父的減刑材料時,秦銳讓擱裏麵,她也就照做了。換句話說,是秦銳……?
“宋女士?”江衍明在電話那頭喚。
含笑回神,“這事,‘他’知道嗎?”
“我沒說,估計安總不知道,否則,他也不用這麼著急著辦手續了。”
她不知道,安子辰不知道,誰知道?秦銳?
“當事人都不到場,也能辦離婚?”她問得好無助好吃力。
“理論上肯定不行,不過,現下這社會……,你心裏也有數。隻要協議書合法,簽名屬實,資料齊全,細節上的違規,根本算不上什麼。”江衍明回答得很實在,“換句話說,你和安總,從法律意義上,其實已經不是夫妻了……。當然,如果你們要追究,也是完全可以推翻的……。”
就這樣不是夫妻了?推翻,江衍明應他倆之委托所做的,是在推進吧?含笑深呼吸幾口空氣,努力想凝聚起神思,偏偏,大腦一片空茫。
交待江衍明不需要再跟進這事後,掛了電話。手指下意識地撥出秦銳的號碼,剛顯示接通,又忙不迭掐斷。她該,質問他還是感謝他?自己孜孜四年無果的願望,由他輕易辦到,當中過程有無瑕疵、方式手腕該褒或貶,還有追究的必要嗎?搞不好,被他犀利的目光刺中,問一句:“含笑,你後悔了?”那她才是申冤的地方都找不到。
卻隱隱齒冷。
“……你和安總,從法律意義上已經不是夫妻了……。”江衍明的這句話在耳邊一遍遍回放,她一遍遍告訴自己夢幻已成真,不可思議的是,宋含笑沮喪發現,自己,並不快樂。
並不快樂,單純隻為秦銳的做法。
她突然有了種去4S店的衝動。說去就去,甚至沒找理由。
到店時,剛好遇下班。員工們以為她來接安子辰,恭敬地打招呼,問好,心下頗為羨慕這對夫妻的鶼鰈情深。財務部的郭經理看見她,更是長舒口氣,象變戲法般拿出一堆付款申請和票函,說得張張都是急件,拜托她趕緊審了之後該簽字的簽字、該蓋章的蓋章。
原以為是即將發生的變故,驟然在當事人都不知情的前提下,已經發生,外圍之外圍人士,含笑更不曉得該如何知會。捧著那摞憑證,強捺下萬千情緒,她走向安子辰的辦公室。
門口班桌裏的阿雅攔住她:“不好意思,安太,安總在談事,吩咐任何人都不準打擾他。”
說完,阿雅又有些遲疑,無論如何,麵前這人是老板娘,也許,可以替她打個電話進去問問吧。
含笑並沒有發脾氣或離開,她“哦”了一聲,慢慢坐入客椅。
阿雅據此否了自己的建議。例行公事給她倒了杯熱水,展露出一個帶歉意的公式化微笑,含笑視若未見。阿雅埋頭做自己的事,不時偷眼瞟她。含笑等得很沉靜,坐多了一會,索性翻看手上的憑證,一張一張,過得很細致,跟著又問阿雅要了支鉛筆,不時在上麵勾勾劃劃。
江衍明從裏麵出來時,天已黑盡。看到含笑,他微微一窘,倒是她不甚在意地點下頭,算是打了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