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已經準備睡覺了,秦銳接到洪亮的電話。他扼要說清決定之後,幾不可察地歎口氣,“對不起,銳子,幫不了你。”
“不要緊。”秦銳微笑著溫和地說,語氣輕淡,“已經很為難你了。那丫頭,橫下心來,不達目的不罷休。我了解。”
他了解。就象他曾經問她,假如,那天她沒有藉著過生日的酒醉鼓起勇氣向他表白,她是預備放棄還是再找時間為機會?他清楚地記得,當時她笑,很狡黠很輕鬆地笑,笑完,握著他的手,聲音清脆:“秦銳,除非你親口拒絕我,否則,我是絕不可能放棄的。”
愛情隨著時光翻山越嶺,曆盡滄桑之後,宛如一朵午夜曇花,極速綻放又凋謝。到現在,說得清是誰拒絕了誰、誰放棄了誰嗎?
秦銳茫然,在被周金推了推肩後,才發現洪亮已掛了電話。
“怎麼著,這事成不了?”周金問,不僅不著急,反倒顯得趣味盎然。
秦銳將手機扔在床頭櫃上,沒有說話。
“我說姐哥你也別氣餒。咱倆都是大老爺們,說到底,對她總是有點憐香惜玉,下不了狠手。要不行,讓我姐來,”周金麵帶揶揄,在含笑手上連吃兩虧,極度期待用秦銳的敗北引發共鳴。
周琴?秦銳眉頭一挑,彎上了唇角,“氣你姐總拿你手上的疤說事,想看她的斤兩?”
周金哼哼。
秦銳其實是忍了忍的,轉念又想,周金不過就是個頭腦簡單的大男孩,說給他聽應該也沒多大關係嗬。天知道,要他不炫耀小含笑的聰慧,那種感受,不得和錦衣夜行一樣。
“其實呀,你姐早就和她過了招的。”
周金瞪大眼,“什麼時候?”
“她不是使了路子不讓安子辰的父親提前出獄嗎?”
“你說那事?要不是宋含笑低眉求和,把自己的mini車換給老姐,她才不會大發善心呢。所以我才說呀,就她治得住宋含笑。”
人與人之間的才智、城府,果然相差有近十萬八千裏。如果不是周琴即將嫁給自己,秦銳根本就不會介意她成天開著自己敗北的佐證四處招搖。
“周金,有句老話說‘過程不重要,結果才最重要’,聽過嗎?不管她是用煙頭、腳墊,還是mini車,總而言之,她想要的目的,都達到了!你懂我的意思吧?”
周金愣怔。秦銳也是點到即止,道聲晚安,熄滅房燈。隔了不久周金找他聊天,左右也是圍繞著宋含笑,秦銳附和了幾句之後,扯起輕鼾。周金無趣地在床上翻翻身,跟著也重了呼吸。
暗夜的靜謐中隻有空調的沙沙聲,聽清周金睡熟過去的呼吸聲之後,秦銳睜開眼,眸中慣有的溫潤被一種複雜的銳利取代。含笑!他的舌尖在齒間輕咬這兩個字,咬出暗湧的波瀾幾近將自己吞沒。
第二天早上,含笑被生物鍾依時叫醒。打開手機,顯示留言信箱裏有條安子辰的訊息,摁了讀取鍵,他的聲音平平飄來,“二十四小時開機是職場人士的鐵律。”說完,那頭就沒了聲氣。含笑不相信地又等了會,將手機貼緊耳朵,確實沒啦。
也就一句話,卻烤熱了耳。她下意識地撥過去,鈴聲剛響起,便被接通。
但是,安子辰沒有說話。含笑“喂”了兩聲,他這才自鼻腔裏發出哼音。
“我以後……盡量不關機就是啦。”她說得斯斯艾艾。
安子辰在那頭鬆口氣。
“你昨晚打電話找我有事嗎?”她問。
安子辰張口結舌,想了想,平淡地問:“DN的事辦得怎麼樣?”
“七八成吧。”
安子辰在電話那頭隱笑。她不喜歡把話說得太滿,但是,得意起來,語句就會很短,下巴上抬,象台找碴機般滿世界找別人的碴發泄過剩的興奮。
“你吃藥沒有?”
他剛剛順口溜出“吃了”二字,就意識到了自己的愚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