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笑在回途中收到一條短信,是公司關於變季之後工作服的換裝時間規定。
是嗬,一年榮盡又秋天。隨白袖黑裙變為西裝長褲,歲月,悄然在年輪上壓了一層,而人生,又有多少層可以由著日子漸多漸重的蓋壓?
翻過這一季,安子辰多少歲了?提及此,似乎真還答不出來他準確的出生年月日。有愧意化作嫣紅爬上含笑的臉龐,繼而,她又不服氣地教訓自己:管他生日幹嘛?自己的生日他有過問過……嗎?
呃!
真還有過問過。
她的生日很難記,10月26日。無任何可助憶的重特大事項紀念相提醒,有時,別說父母,就連她自己都會忘記。可是,四年來,每當生日臨近,安子辰總會極不耐煩地打個電話給她:“到時間是回你爸媽那去吃飯還是在外麵訂座?”
她通常懵懂,“到什麼時間?”
那頭會悶幾秒鍾,然後,咬嚼出又短又硬的“26號”幾字,立馬,很安氏風格地掛斷電話。
於是,含笑恍悟她的生日快到了。
日子界臨,安子辰會提一個精美的、入眼即知昂貴的蛋糕,端出滿眸情意陪她共慶生日。無論昨天明天都一如既往係緊的怨尤,仍會在當天給她父母封一個紅包,謝謝他們生養了他最愛的人。那一天,他會是最完美的丈夫,秀出最深厚的愛意,令到除她之外的任何人都認為他倆是最恩愛情篤的一對。
在今年春節與安子辰父子吃過團年飯,她隻手翻看到自己舊日相片之後,她還能用“秀”字概定他的種種行為嗎?
有絲絲縷縷的情緒象迎風起舞的彩條般,在含笑心頭掀起或懊惱、或憂鬱、或蒼涼的感觸。她突然很想見到安子辰,沒有理由,也不知道真見了麵該說些什麼,就隻是,單純地想他,於此時此刻,能在她身邊。
似有默契般,安子辰的電話突然打來。
“在哪裏?”
含笑從他如舊不耐又生硬的聲音裏一鋤一鋤往裏挖,“子辰,你在哪裏?”
她柔和的語氣軟化了安子辰的冷硬,他忘記了自己打電話的初衷,麵對阿雅刻意克製的嘲笑,狼狽回答,“公司。”
“你現在忙不忙?”含笑明顯表露出邀約意境。
要命!安子辰吸口氣,無聲示意阿雅出去。阿雅裝傻不懂。
“我在淮中路,”含笑眼瞟繁華鬧市區的男裝精品店,尋找停車位,“反正我回公司也已經過點下班了,你要是能來的話,我就在星巴克等你。唔……弄完了,正好一起吃晚飯。”
安子辰衝著阿雅指戳門口。
“要不我就通知人事部以後不用打含笑的考勤了?”阿雅故意大聲問。
安子辰在阿雅根本就不會吐象牙的嘴唇初啟時,忙不迭地捂住手機。
瞧那點兒出息!被安子辰此舉完全摧毀其在她心目中最後幾絲冷傲形象的阿雅暗自撇嘴,轉身出門。
“你在跟誰說話?”含笑懷疑,“對了,你找我有事嗎?”
安子辰咳嗽一聲,含混將兩個提問合並回答,“沒有。你……你剛才說什麼?”
我才不會再約你一次呢!含笑惱羞,“淮中路,你愛來來,不來的話我喝完咖啡就走。”
二十分鍾,安子辰推開星巴克的店門。
“走。”含笑將最後一口咖啡飲盡,起身拽他離開。
“去哪裏?我也喝一杯再走不遲嘛。”
“你胃不好,喝什麼咖啡?呆會我請你喝豆漿。”含笑沒想著自己也有性子急的時候,在等待的那二十分鍾裏,她已經用想象勾描許多次了,現在,就隻等他出馬,哪還有心思給他時間喝咖啡。
Dunhill家的專賣店,安子辰被含笑指揮著換上當季西服,極度耀眼地自試衣間裏走出,引得周圍營業員及幾位女顧客(包括含笑)屏息凝氣。和自己想象中的精俊一模一樣!含笑歎息著看他一隻手插在褲兜裏,一隻手隨意抻著衣襟,長年穿西裝培養出來的風度令此際的他將老登家的高雅與奢華氣質淋漓演繹。有女顧客已經在營業員不打折的讚美聲中引導自己的男友說:“就他身上那件吧……。”
哪裏是衣服靚嘛,分明就是人帥,穿什麼都好看。含笑眯眼嘿嘿笑。
“你給我買?”安子辰湊近她問,聲音有些顫抖。
含笑挺胸,掏出自己的工資卡遞給營業員,氣宇軒昂:“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