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生做蟬
一
有人說,愛情就像是重量,比如說一個男人加上一個女人一共是10斤。如果你愛他8斤,那麼你收回的也許就隻是2斤了。遺憾的是我和子峰的愛卻連2兩都沒有收回來,盡管我們曾經愛得是那麼真摯那麼癡狂,即便是現在,也是愛得難舍難分。
明知一切已既成事實,無可更改,我不知為什麼我們非要固執地彼此再見一麵。
知道他已上車的那個晚上,我一夜沒合眼,想著他要在車上熬過兩個日夜,我的心就無比地痛。可見了他又能怎樣呢?他已不再是我的子峰!
突然之間我不想見子峰了,但後悔已來不及,再有10分鍾火車就要進站了,不想讓子峰看不到而我傷心,猶豫再三,我還是去了車站。趕到車站時,火車剛剛進站。站在蜂穴般擁擠的出站口,我一眼就看到了人潮中四處張望的子峰,我曾經要與之地久天長的最愛。喊了一聲“子峰——”我的淚隨即溢出了眼眶。才一年不見,他比我想象中要蒼老得多,兩鬢已經花白。厚厚的鏡片下那雙眼睛深情依舊,隻是充滿了疲憊,我好心痛,心裏充滿了愧疚。若不是為了我,年近半百的他何苦要遭這份罪呢?愛這東西真能捉弄人!
“人這麼多,我以為你會舉個大牌子呢!”子峰聞聲快步走過來,笑著說。
“不至於吧。再過10年,我也能一眼認出你的。”我固作輕鬆地說完,去接子峰手中的包裹。
“真的?”子峰的眼睛從上到下打量了我一番,皺著眉頭說,“怎麼還這麼瘦?看樣子,體重連先前的83斤都沒有了吧?”說完遞給我一個小提包,“拎這個,大的我拿。”子峰的話讓我心裏一熱,他就是這樣,總是在細節上給我春風細雨般的嗬護,心裏頓時充滿了一股熱流。
“子峰,吃了飯後洗個澡,好好睡一覺,在車上熬了兩天兩夜,一定很累了。”
“那你呢?”子峰不解地問。
“我得回單位,老總剛從省裏回來,有個策劃要盡快弄出來,等著用呢!”說這話時我的聲音小的像隻蚊子在叫,“不過,我一忙完就馬上就過來。”
“那——,你去忙吧!”子峰說得很勉強,話語裏充滿了不快。不用抬頭,我能想象得到他的眼睛裏一定注滿了失望。我感到很不是滋味。明知自己不會很多的時間陪子峰,為什麼還要他從千裏之外趕來呢?我第一次感到自己很自私。
二
忙完那個策劃,急急忙忙趕回來看子峰時,已是晚上六點多了,比平時下班還晚了三十多分鍾。晚飯是在一家餐館吃的。我們喝酒,猜拳,敘別後思念之情,聊世俗紛紛擾擾,論人生,談誌趣,侃了個酣暢淋漓,喝了個酩酊大醉。一切像在夢裏一樣,我感覺自己在雲端。
“小颯,你這樣會喝醉的。吃點菜吧!”
“吃不下。”
“那吃點飯?”
我搖頭。
“那怎麼行,多少得吃點。”子峰的態度由商量變得堅決,“你到底吃不吃?不吃?那我喂你吃!”他說著,真的坐到我身邊強行喂起我來,一臉嚴肅,一副很生氣的樣子。可筷子一伸到我的嘴邊,我竟真的變得像小孩子似的居然乖乖地張開了口,對他的霸氣絲毫沒有反感,奇怪自己的大女子主義哪去了。那幾口我嚐到的都是溫情和幸福,我又一次感受到了子峰深摯的愛!然而,這美好的感覺是那麼的短暫!幾天後,子峰還是要回到千裏之外的老家。想著想著,我的鼻子就酸了。“子峰,為我們的來生,幹杯!”說這話時,我的聲音在發顫,我感到周圍的空氣都變成酸的了,眼裏一片潮濕。
“小颯,是我對不起你,我永遠都不否認。可是你最清楚我等了你多久,等得多辛苦,孩子們和親友給我的壓力你是無法想到的,我實在是……”子峰擁著我痛苦地說,“這次來看你,就是專程來向你陪罪的。你盡管罵我,打我好了,都是我不好!”他說著激動地抓過我的手朝自己的臉上揮著。
“子峰,不!不要!”我的淚傾瀉而出。記得在母親受盡父親的委屈時,我曾發過誓:這一生都不會為男人流淚。可我現在……我已記不清為子峰哭過多少回了。感動著他的好,生氣著他的壞,都離不開淚水的渲泄。遇上子峰,我真的像遇上克星,我的理智,我的冰冷都不複存在,我真的好失敗!
出了餐館,微涼的夜風吹得我直想吐。“你喝多了,我叫車送你回家。”子峰輕輕地捶著我的背說。“我不坐車。”我拉住子峰的手不放。“好,不坐車,不坐車,咱走著回家。”子峰說著擁起我小心地走著。“小颯,不管你信不信,我都要說。你還是我的最愛,永遠都是。沒能娶你,是我心中永遠的痛,是世俗將我們生硬地分開。我會履行我所有的承諾,帶你去西子湖、去中山陵、去漓江、爬雪山、過大漠,給你最大的快樂。”我相信子峰說的每一句話,就像相信自己一樣。偎在子峰懷裏,我能感到的是久違的幸福和溫馨。很想就這樣一直被子峰擁著永遠走下去,直到永遠。異地相戀了這麼久,這是第三次被子峰擁著,這溫暖的臂彎原本該是我的,可現在它卻即將屬於另一個女人。論學曆,講修養,憑感情基礎,那個女人都無法和我比的。可上蒼把子峰獎給了她。為什麼?就因為她和子峰年齡相當?而我小子峰二十歲?難道愛真要年齡界定嗎?想到此,我的心裝滿悲涼,禁不住打了個寒顫,再也體會不到子峰愛的溫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