猶似未聞,青蓮不置信地看向二姨太,隻問,你說什麼?
哼,你以為你很聰明嗎?其實你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沒看透!二姨太頓了頓,良久才道,你還記得那盞花燈嗎?
青蓮突然就想起了林洛年送與自己的那盞花燈。那****丫頭按他吩咐送來了雪點糕,回去時,天黑沉沉的,是她將那花燈給了那丫頭一路照著回去的,之後就不曾見過。
青蓮的麵上是前所未有的慌亂,二姨太看著,低低地笑,繼而道,也許你是忽略了其中藥粉是來自西域。
青蓮心下突然一沉,是啊,林洛年怎會知那是來自西域的藥粉,而姚晉玶又怎會有這樣的藥粉?莫非……
二姨太滿意地看著青蓮麵上驚疑的表情,話鋒一轉,林洛年才是殺害我孩子的凶手。晉玶怎可能害我孩子呢?那是他的孩子啊。
晉玶承認殺害孩子,隻是那日被林洛年施了西域的毒蠱,任人擺布饊……像他如此歹毒的人,怎可能容忍其他男子碰觸他的女人呢?二姨太聲音哽塞,眼含晶瑩,滿麵淒楚,語無倫次,我一心待他,可他怎可待我如此薄情?假夫妻,假夫妻,我與他足足做了三年有名無實的假夫妻……
晴日一聲雷。隻見青蓮的臉一點一點暗下去,蒼白得無一絲血色,募得她跌坐在地,心空落落地疼,似五髒六腑被掏空了一般,薄涼得緊。
假夫妻,假夫妻……
{前塵}
誰也不曾想到,像青蓮如此柔弱無骨的傾城女子會是殺人凶手。
公堂之上,縣太爺似又回到了三年前審理白蓮案子的模樣,隻是當初的錚錚男兒馮劍淩換成了憐弱女子青蓮。
堂下之人,神情淡定,言辭鑿鑿,據理力爭,細細述著姚晉玶死時的情景,凶器為何?傷於何處?傷口深幾許?何處事發?她都詳盡地描述,盡絲毫不差。
縣老爺拍案而起,怒目相向,咄咄逼人,民婦青蓮休得在堂上胡說,若如你所述,你為何要殺害姚晉玶?又為何要嫁禍了林洛年?如今又是為何出來認罪?
青蓮麵不改色,淡定依舊,她揚著眉,傲著聲音,姚晉玶與林洛年都是薄情郎,負心漢,你說,該殺不該殺?該害不該害?
全場嘩然,竊竊私語聲蓋過了驚堂木。
眾所周知,這姚晉玶的確有負她青蓮,不僅騙了她的錢,更是騙了她的錢。殺他倒可以理解。可這林洛年對她的好,是芙蓉縣的姑娘們都羨慕不來的,又何來薄情負心之說呢?
可是隻有青蓮知,林洛年的心並非在她的身上。他對她的好,對她的愛,皆因她與他書房內一畫上女子,眉目相似,神態相仿。就連他的幾個妾侍,青蓮也發現,總有那麼一兩處與那畫中女子有著相似處。
畫上女子,柳兒黛眉,明眸皓齒,如羞花,如碧月,青蓮又怎會不認得,那正是林洛年死去的原配妻子白蓮。
到底他愛的始終是白蓮,而他始終將她當做了旁人。隻是青蓮不曾聽聞,林洛年對這個妻子卻是這般愛憐。
林洛年自小是個病秧子,於白蓮也是相敬如賓。可自白蓮死後,他的身子日漸硬朗起來,做事雷厲風行,果斷抉擇,仔細了看,言行舉止倒與他死去的義兄馮劍淩有幾分相似。
若是馮劍淩,倒也有這份真心了。青蓮淡淡地想,看著這個男子在自己身上演繹著對另一女子的癡情。
隻是不曾想,她會逐漸入了他的戲。一年多的朝夕相對,溫柔相待,她在某天醒來的清晨突然發現她已愛他入骨。
不願去做他人的影子,不願他將她當做了旁人,於是就有了借刀殺人這一招。
可終是不忍,不忍看著他一手興隆的家業敗了,不願見他受牢獄之苦,不忍見他身首異處,更主要的是她發現,原來她已經一點一滴地住進了他的心上。曾幾何時,不止一次地,他在睡夢中喃喃地喚她“青蓮,青蓮……”
他們都說,能出現在心愛男子夢中的女子是幸福的,至少,她擁有他的愛,雖少,但夠真;至少,於他的其他姨太太,他們曾有著耳鬢摩斯,唇齒相依的溫柔纏綿;至少,他曾真摯地允諾過,這輩子我再也不會放手的。
擁有關於他的這些,已經足夠,足夠她在黃泉路上慢慢回想。
自食其果,說的就是她了吧。青蓮淡淡地想。
{血鐲}
秋後薄雨,淒淒而下,打亂了庭院裏一處開得正盛的丹桂,染起一片哀傷。葉黃了,隨雨落,隨風飄,終是落葉歸根,化作春泥。
府衙牢獄內,一麵善官差坐於凳上,琅琅不平,這姑娘真可惜了,就這麼說沒了就沒了,你說這世道……哎……
另一濃眉粗臉吃著酒的官差接下話來,這風月樓的姑娘哪受得了這牢獄之苦啊,更何況這個是細皮嫩肉,弱不禁風的模樣。
聽說那林府的少爺林洛年聽說這姑娘自盡後,就一病不起了,怕也是命不久矣了……
那官差放下酒來,文縐縐的來一句,問世盡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話未完,探過頭來,唉聲歎氣,你說這姑娘死就死吧,連身上唯一值錢的東西都摔得粉碎,好歹那血鐲可值不少銀子……
那坐於凳上的官差也來了興趣,湊上前去,說,你不知,那****去街上買些個下酒菜,去時還晴朗無雲的天,可走不到一半,天空突然起了雲,風狂湧,半邊天際都被紅光遮住了,像要將人吞了一樣,嚇人得很,急急回來後就發現那姑娘已死了,可身上卻沒半點傷痕,你說是不是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