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暴喝，中氣十足。
穆西臣的腳步一頓，背對著穆徹站立。
穆徹身心疲憊，看著久違的兒子這樣漠然的模樣，心痛不已。
從桌子後麵走出來，穆徹深歎一聲，道：“西臣，不要跟爸爸生氣了，爸爸老了，再也管不動你了，倒是你，在我看不見的地方，倒是一步一步走得更遠了。”
這話，不知道是在誇讚還是在感慨自嘲。
黎北念回過頭去，就看見了穆徹那滿臉的哀愁。
穆西臣沒有回頭，聽到這話，不知什麼情緒，道了聲：“是托了你的福。”
明明沒有半點怪責，可卻足夠捅了為人父母的心窩。
穆徹怔了一秒，隨即，滿臉都堆上了苦笑，“你長大了，西臣。”
黎北念親眼看著穆徹從桌子上拿起來了一個文件夾，接著，穆徹就朝著穆西臣的方向走了上來。
“最近我的身體出了一點小狀況，所以就去了一趟醫院，”穆徹拿著文件袋，繞到了穆西臣的麵前去，“檢查結果很不樂觀，我的日子恐怕是不多了。”
黎北念聽到這話，當即就想起了穆徹的上輩子。
確實，當她嫁到穆家的時候，穆徹的狀況已經是十分不好了。
常年臥病在床，吃喝拉撒全都要人伺候。
隻是生活也並不是不能自理，然而，卻是並沒有多少的生機。
就像是自己不想活了一樣。
在她嫁給了穆東霖的半年之後，穆徹就撒手人寰，匆匆死去。
據說，是肺癌。
發現的時候已經是中晚期，絕症。
穆徹此時看著穆西臣的眼睛變的有些紅，就連那一副金絲邊的眼鏡都擋不住。
穆西臣眉眼終於有了些許淡淡的波動，目光轉移瞥向穆徹，幾乎是下意識的，就看向了穆徹手中拿著的文件袋之中。
沒有多言，穆西臣將那文件袋接了過來，裏頭的文件卻並不是他想象中的病例，或者是化驗報告之類的東西。
而是一份遺囑。
一份被穆徹單獨分出來的遺囑，其上清清楚楚寫明白了，他名下所有的財產、公司以及股份，分出三成給穆西臣。
三成！
黎北念看到上麵的數字，眉眼一掀，不由得好奇看向了穆徹。
穆徹滿臉倦容，卻也是期待地看著穆西臣。
穆西臣的心，像是被風拂過的湖麵，悄然之間已經被掀起了層層漣漪。
他並不是沒有反應，也不是沒有情緒，隻是，他全都完美藏了起來罷了。
完美到穆徹沒有察覺到半點穆西臣的波動，心底裏那原本就少得可憐的希翼，當即消泯下去，痛徹心扉。
穆徹的眼睛更紅了，不知情緒笑了一下，道：“當年是我對不起你媽媽，我也是時候下去陪她了，你知道嗎，最近我總是夢見她。”
穆西臣抬眼看他，麵無表情。
隻是，在穆徹看不見的地方，捏著手裏遺囑的指節，已經微微泛白。
“她埋怨我呢，總是說我虐待她的兒子，說我辜負了她不說，還對你這麼壞，我都被美亞給洗腦洗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