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然叩指在桌上敲了敲,道:“先見見,聽聽他有什麼說法也不遲。////”

江訣抿唇不語,丁順就有些犯難,看看這位又望望那位,也不知道究竟該聽命於何人,良久也沒能等到上頭有所示意,他偷偷抬頭掃了眼李然,又掃了眼那身著明黃刻龍紋錦袍之人,末了打了個千,輕手輕腳地出了去。

約摸過了一炷香的功夫,丁順領了個人進殿來。

來人五十上下,長須鶴發,身形修長,眼神中透著掩飾不住的精明,雖已到了知天命的年紀,卻全然不見老態。他一臉坦然地走進殿來,神色悠閑,猶如在街市閑逛,見了江訣略施一禮,繼而滿臉是笑地望向李然:“殿下,別來無恙。”

李然驀地一怔,這聲音聽在耳邊熟悉之極,可一時半會兒又想不起來。

那會寧特使見他麵露疑惑之色,無聲一笑,也不點破,拿眼四下一掃,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江訣揮了揮手,貼身侍候的宮女內監便紛紛退了下去,與此同時,隻見那人伸手一揭,竟生生將麵上一層皮撕了開來,李然定睛一瞧,既意外又不意外地歎了口氣,皮笑肉不笑地說:“果然是禍害遺萬年。”

“嗬嗬,這花花世界惹人眷戀,本王……著實不舍得離去。”

李然暗自一嗤,挖苦他道:“太逍遙也不是好事,樂極必反,小心過了頭。”

“謝殿下關愛。”

姓季的家夥四兩撥千斤地抹了個泥糊,神色曖昧,語氣溫軟,著實惹人生疑,李然揉了揉眉眼,避開他的視線,不欲與這油嘴滑舌之徒做口舌之爭。

二人正打著“眉眼官司”,江訣沉聲問:“王爺千裏迢迢趕來,所為何事?”

季睢清理了理衣飾上的玉帶,正色道:“此番前來,其實是向貴國……投誠。”

“投誠?”江訣鳳目微眯,臉色陰晴難辨,季睢清又道:“小王深感國將不國,心有痛惜。”

江訣在眼角的視線裏掃他一眼,無聲冷笑:“這與朕又有何幹?”

季睢清被他一嗆,臉上的燦笑差點沒能掛住,繼而自嘲一笑,道:“鄙國的安危,的確與貴國無甚幹係,可本王也知道,憑貴國如今的境況,似乎並不宜樹敵過多。”

江訣目中一厲,李然冷笑:“你家是不是住海邊?”

“什麼?”

“我說你管得太寬了,季睢清。樹不樹敵,那是我們自己的事,還輪不到你小子來操心。”

季睢清是如何人物,怎會因他三言兩語就輕易敗下陣來,溫良一笑:“殿下果真快人快語。”

李然也不跟他打哈哈,直截了當地問:“說吧,究竟想幹什麼?”

季睢清勾唇一笑:“果然什麼都瞞不過你。”

這話已屬僭越,江訣鳳目一眯,冷聲道:“季睢豐派你來的?”

“非也,小王此番前來隻為我會寧百姓,與他人無幹。”

“?季睢豐何時退位讓的賢?”

“這……就要看貴國的誠意。”

江訣不應,隻眯眼盯著他,季睢清倒是一副無所畏懼的模樣,李然以拇指揉了揉太陽穴,邊揉邊問:“你想造反?”

這話也隻有他才會這麼堂而皇之地說出來,季睢清失笑之餘,深深望他一眼,不答反問:“殿下以為呢?”

“我以不以為不重要,那也是你自己的事。”他一副與己無幹的模樣,繼而伸手指了指,示意季睢清坐下再說,季睢清也不客氣,徑自在禦座下方的檀木高椅上落了座。

李然挑了挑眉,含著他招牌的二分笑,淡淡問:“說說你的條件?”

季睢清無聲一笑:“簡單,隻須貴國助本王一臂之力,他朝登位之時,你我自然無須再兵戎相見。”

“你倒是敢說。”江訣冷哼,一臉的不以為然,李然雙目一眯,道:“這買賣對你當然隻賺不賠,我們能有什麼好處?。”

季睢清麵上笑容分毫不減:“嗬嗬,受三國兵馬傾軋,滋味如何,陛下與殿下身處其中,必定深有體會。此間厲害幹係,本王也不囉嗦。此次前來隻為表我誠意,如何抉擇,則交由貴國定奪。”季睢清不緩不慢地道來,他神色篤定,儼然一副十拿九穩的姿態,末了直直望向李然:“何況不看僧麵看佛麵,本王到底也算救過你,是不是這個理呢,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