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當代柳蜜史
泡妞兒/撮蜜/嗅蜜/嗑蜜/柳蜜/紮蜜/挎小蜜/拍婆子/吊馬子:追逐、尋覓或調戲女性。
——見於百度·知道
“柳蜜”不知道是不是從江湖黑話借鑒來的詞彙,江湖切口裏倒是有把女孩兒叫作“蜜”的,當然有時候也叫“果兒”(兒化)。但是“柳”通常是唱的意思,比如過去管唱大鼓的叫“柳海紅的”,相聲裏學唱的段子叫“柳活”。隻是不知道“柳蜜”的“柳”和唱有什麼關係。難道是通過唱些“淫詞豔曲”來調戲女性?
還有相關的詞彙是“拍婆子”,見於許多反映“文革”中北京部隊大院青少年生活的文藝作品中,比如電影《陽光燦爛的日子》,電視《和青春有關的事》等等。我們這一代人可能最熟悉的相關詞彙是“泡妞兒”。但是這個“泡”字似乎和“柳”、“拍”不完全是同一種意思,少了一份攻擊性,有點兒軟磨硬泡的意思。所以當我看《陽光燦爛的日子》裏馬小軍之類采用如此猛愣的方式出擊時,多少覺得有點兒陌生。不知道是那種方式已經在我們的時代消失,還是我那時候不夠“壞”,所以才沒有見識過類似的事情。
又回憶了一下,好像那時候也偶爾能在校門口看見幾個穿著招搖的人,我們大概管他們叫“痞子”,逢放學的時候就在門口遊蕩。我那時膽小,又有被他們劫錢的經曆,所以常常避而遠之。現在看來,他們也許是在“柳蜜”——區別於“泡妞兒”。
後來和馬討厭討論過這個問題,他似乎有過“搭訕”(對,這似乎是我們這代人的說法。)的經曆,後來他以慣用的自然科學的思維來分析這種事。說這種主動出擊的方式類似與雄性動物,比如發情期的各種大小動物,雄性常常主動求愛,或者“換上鮮豔的外衣”,以求得在優勝劣汰中讓屬於自己的基因保存下來。可是為什麼人也有類似的行為呢。當然,青春期的男孩和發情期的小動物確有相似之處,隻是我們又沒有麵臨著殘酷的優勝劣汰、自然選擇。難道是關於男女比例失調的言論造成了某種集體無意識?
問題不在於是否追求女孩,而在於如何追求女孩。讓我感興趣的也不是年輕男孩欲望旺盛,而是不同時代的年輕男孩都是怎樣排解這種過於旺盛的“力比多”的呢?我們很難管那種方式叫愛情,我覺得那是一種很可愛的衝動。另外,我還對一件事感興趣,就是,在中國當代這種事情一直就存在,隻是形式略有不同,當然,在外國我想也是存在的,隻是我沒有親見而已,所有先說中國的事。
近日看到一則1950年的上海剪報,大意是說上海阿飛在解放初死灰複燃的內容,“等到別桌上有單身女客,他們便跑上去要求跳舞,任意調笑,如果她們不肯,阿飛便用恫嚇手段對付,非達到目的不可……”鮮活的曆史總是很有趣,剪報後麵還有一個阿飛的自白,剝離時代的“格式化”以後,大概是說自己是個中學生,生長在一個小資家庭,學習成績不錯,後來認識了一幫“壞朋友”,就學了阿飛的伎倆。現在看來那些“壞朋友”也不見得有多壞,因為我上學的時候身邊也有這樣的朋友,他們挺多是一些好出風頭,性欲旺盛的年輕人而已。我想他們大概和五十多年的那些阿飛一樣無聊、寂寞。簡單說,就是“處於一種無所事事的狀態當中。”去想辦法引起別人——尤其是年輕女孩的注意,這簡直是太自然了。
“文革”當中的馬小軍們,我不太熟悉,但是偶然也聽到一些關於那時候年輕人的風流事的傳說,那個時代從前給我的印象是土黃和軍綠,青少年過著清教徒似的日子。可是明顯不是這樣的。還記得《陽光燦爛的日子》裏那個在北展劇場的台階上等“退票”的場景嗎。馬小軍等人爭相和一個陌生的姑娘搭訕,仗著人多,單幹估計也沒那魄力。其實我想說的是,他們這麼做沒什麼太特別的企圖,隻是他們,不太有事情做。
其實我想起這個話題是因為最近我在北京的許多地方又看到了“拍婆子”的年輕人。和當代曆史上的前輩們的方式差不多,先把自己叨持得招搖起來,然後和幾個哥們一起走上街,找個美女穿梭的地方。我在以下地點見過這些哥們兒:西單地鐵站通向文化廣場的出口處、五道口服裝市場門前的甬路上、雙安商場前的過街天橋上,都是時尚地帶,時間都是白天,可能是因為能看清姑娘的相貌。他們也沒什麼特別出格兒的舉止,隻是上前搭訕,然後失敗而歸,繼續努力物色下一個目標。我看見他們先是覺得挺可憐的——現在女孩警惕性都太高了,然後走出一段路,心裏會想,其實他們也挺可愛的。
看上去,他們的年齡是十八歲左右,隻左不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