糧倉裏,二瓜拿著小本子念著:“李良家二十石,梁新家八石……”
豬毛一袋袋清點堆積如山的糧食,配合二瓜對賬,檢查是否有疏漏。
大牛無所事事,對著坐在糧堆上發呆的張虎問道:“虎哥,咱村幾百戶,都走遍了,今晚幹啥?”
一連幾天,張虎帶著三個跟班挨家挨戶借糧,憑著人品和威信,搜刮出整個村子閑置的存糧,一共兩千多石。
以現在的糧價,六百文一石,糧倉裏足足裝著價值一百二十萬銅錢的糧食,小領主一個村子每年的稅收差不多也就這個數。
如果這些都是小爺的,那就好了,張虎心裏感慨。
錢沒人嫌多,張虎想要更多,回大牛道:“半坡張家人糧倉裏還有糧食。”
整個牛角村,能借的都借了,僅剩半坡張家人的地盤沒去。那可是大戶,靠著與領主老爺有那麼一絲遙遠的血緣聯係,他們耕種的土地更肥沃,收成更高,富得流油。
二瓜覺得跟半坡張家人借糧的念頭很愚蠢,“虎哥,你開什麼玩笑。那可是半坡張家,他們不搶你東西就不錯了,虎口奪食別想了。”
張虎想過這個問題,覺得未必就辦不到,沉吟片刻,“走,去半坡借糧。”
這話讓三人嚇一跳,原本以為張虎也就說說而已,沒曾想居然動真格,大牛連忙出聲阻止:“上次你把張老王八的孫子揍得那麼慘,再踏進半坡,別說借糧,不挨頓揍就算好了。”
張虎不是去惹事,誰能把他怎麼樣,從那群人手裏弄出糧食才是要緊事,不做解釋決絕道:“你們拉上車,在半坡下等我消息。”
他偷了張平獵來的野豬,卸下兩條後腿。拿來鹽罐子倒出半罐。又從酒缸子舀出滿滿兩大瓢,裝滿一小壇子。
野豬一般人獵不到,就算領主老爺想吃也未必有。鹽是剛需,產鹽業落後的世界,這東西比之黃金絲毫不遜色,趙國沒有產鹽地,全靠進口,此物變得更加珍貴。張平的釀酒手法來源於齊國,服役時曾在齊國呆過,偷學而來。釀出的酒往城裏一擺,每次都能引起哄搶,極具品牌效應。
這些東西當做禮物,誠意毋庸置疑。張虎帶上它們,奔著半坡去。
張家人聚居於半山坡,房子建得整齊劃一,一排排一列列,橫是一條線,縱是一條線。每棟房子的樣式大致相同,彼此間距相等,路上一坨牲畜的糞便都找不到。
這裏相對於牛角村其他地方的髒亂差而言,稱世外桃源也不過分。
張虎剛穿越來的時候,對於牛角村兩級分化非常不解。
時間一長,他不得不承認,半坡張家人的祖先挺厲害。五六十年以來,他們施行大鍋飯策略,將領主分配的土地合在一起,集體同工同勞動。
資源分配權交由投票選出的族長,讓他帶領家族發展。頭羊的權利受到製約,相當於職業經理人,而股東是所有成員,獲得一定程度上平等的利益分配。長達十年相對和平的外部環境,讓這一小團體過得相當滋潤。
為保護規矩的延續,他們必須排斥整體素質低下的野人,牛角村對立雙方的根源就在於此。
“叔,吃沒有。”進入半坡,張虎碰上兩名中年人扛著犁具經過,滿臉笑容親切打招呼。
兩名中年人目光中帶著些許敵意,些許疑惑,不做任何回應,沉默表示不歡迎的態度。
“張虎,你來我們半坡幹什麼,滾出去。”四五個十幾二十幾歲的青年小夥看到張虎,不像中年人那般沉穩,立刻喝罵,用實際行動表態。
張虎保持笑容,揚揚手中的野豬腿和酒壇子,示意自己不找茬,“我找耀輝老爺子商量點事。”
哼,一小夥子冷哼一聲,脫口而出道:“黃鼠狼和雞,商量個屁。”
張虎差點笑出聲來,還好強忍住,不然可能要挨打。這個比喻恰當,他接受,不過那老頭子就說不準了。
張耀輝是半坡人的頭羊,威望高受尊重,那小夥子把他比作黃鼠狼和雞,不管那一個,都是大不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