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下簡直要了命,趙半括耳朵裏嗡嗡響,抖了抖身體發現沒事,抬頭卻聽到一陣嘰裏咕嚕的叫囂聲從樹林裏傳了出來,一群日本兵在對麵的樹林裏現了身。

日本兵剛一現身,槍榴彈又跟著響了起來,這種近距離武器配合著步槍、機關槍的射擊,一下就把趙半括他們壓得無法動彈,隻能緊緊地靠在佛像或者大樹後邊盲射還擊。

趙半括看到軍醫被雙方的對射壓得趴在原地抬不起頭,小刀子一動不動地躺在地上,也不知道是死是活。此時對麵的日軍子彈打得連貫至極,雖然沒朝小刀子和軍醫身上招呼,卻打得他們這邊完全抽不出空過去營救。

這幫鬼子現身後並沒有走出樹林追擊,很顯然是有目的——先撂倒小刀子,利用這個傷員來拖延他們。要不然,就憑最初那一槍的準頭,多少個軍醫和小刀子也被打死了。

趙半括知道這時不能再猶豫,推了一把廖國仁,問道:“隊長,怎麼辦?”廖國仁卻沒回答。趙半括看他的眼睛居然並沒有朝小刀子和軍醫看,而是對著左側的高處。

他們的左側不遠處是大牛那幫人的隱蔽點,也就是那個高大的頂樹佛像那裏,廖國仁看的就是佛像的頭頂位置。那上麵已經被剛才的槍榴彈炸豁了,樹根和佛頭都很明顯地缺了一部分,許多本來遮蓋在佛頭部位的雜草和樹根被震散掉,佛像的大半張臉露了出來。最初離得太近,石頭佛像又高又都是草,趙半括根本就沒心思仔細去看,這時跟著抬頭,他心裏立刻一驚,這石頭佛像怎麼是這個哭喪臉?和蒲公英地裏的很像?

趙半括在緬甸的時候沒少見寺廟裏的供佛,可這種一臉哭相的卻從沒見過。佛像這種東西,因為它特殊的身份地位,基本都是寶相莊嚴,或者慈眉善目,怎麼可能會弄成這種死了老娘的模樣,實在是不符合常理。

趙半括看著這個雕刻得惟妙惟肖的哭臉佛,突然明白了他最初看到這些佛像時的古怪感覺是怎麼回事。媽的,對著這麼一個詭異的玩意兒,誰能有什麼好感受?

這種莫名其妙的感受一閃而過,立即被槍聲打斷,畢竟現在他們最大的危機是那些日本鬼子。趙半括看著廖國仁像是失了魂一樣的表情,不禁有些上火。

趙半括抓住廖國仁的胳膊,又大聲問了一遍該怎麼辦。廖國仁這才轉過頭,麵色極端的蒼白,吼道:“所有人掩護!趙半括,你去幫軍醫把小刀子弄回來,我們走!”

趙半括又道:“曹國舅怎麼辦。”國舅爺他娘的根本不知道在哪兒。

廖國仁一頓,道:“沒辦法了,看他的造化。”

曹國舅在叢林裏警戒,但這一次沒有發出警告,難道是被日本人端了?以曹國舅的身手似乎不太可能,但這是戰爭,沒有什麼是不可能的,隻能希望他沒事。

廖國仁的命令一下,手榴彈紛紛朝對麵的樹林中紮堆扔了過去,大牛的機關槍也同時開火,衝鋒槍和卡賓槍爆發出了集中又猛烈的連環火焰。

這一陣突然反擊很有效果,一下就壓住了對麵的攻擊火力。日本鬼子畢竟沒有他們這麼好的掩護條件,大牛的機關槍打斷了好幾棵樹,倒塌的樹身阻礙了鬼子有節奏的火力壓迫,雖然鬼子有槍榴彈幫忙,可那東西也不是天上掉下來的,打了這麼一陣,彈藥已經不足。

這邊的火力一占了上風,大牛的吼叫接著就跟上,軍醫聽到大牛要他趕緊撤回來的叫罵,竟然愣在那裏不動,一臉的無助。急瘋了的趙半括立即跳出隱蔽處,衝到了軍醫身邊。其他人看到他的動作後,馬上加強了火力掩護,以保證他能安全爬回來。

趙半括衝到軍醫邊上,大罵:“你他娘的在搞什麼,快把小刀子拉回去,想當俘虜嗎?”說著,他忽然看到軍醫竟然哭了,不由得心中一驚,問道,“怎麼了?”

“不能動小刀子!”軍醫啞著聲音道,“不能動他,他的肺葉破了,一動就會死的。”

趙半括的臉一下就白了:“那怎麼辦?”

軍醫的麵部扭曲:“我不知道。”

趙半括心裏一陣緊縮,腦子一下亂了,他下意識回頭看向廖國仁。廖國仁還不知道情況,著急地大叫著。趙半括把這邊的情況吼過去,在槍聲中也不知道吼了幾遍,廖國仁才聽明白,麵色一下子陰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