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漸行漸遠。路邊法國梧桐那斑黃的葉子證實了秋天已經來到的消息。
陳封走在縣城的柏油路上,偶爾踩到一片幹成卷兒的樹葉,便“嘩”的一聲。這種感覺很好。
可前麵一段路卻幹淨得很,沒有一片樹葉,因為沒有樹。
這一段路有三四十米,正好在一家銀行的門口。初秋的陽光,威力不減夏日,沒有大樹覆蓋的黑柏油路麵吸足了熱量,走在上麵會讓人感到熱氣蒸騰。火辣辣的太陽把這片變成了無人區,路過的人無不匆匆而行,想盡快走到對麵樹陰的懷抱裏。
陳封剛好走到了樹陰的盡頭,馬上就要置身於熱浪之中。
對麵,一個身材高挑、穿著一身白色連衣裙的女子也正在進入陽光地帶。
這時,陳封突然注意到路邊的樹下,有一個戴著白色頭盔的男人騎在一輛停著的摩托上,車後頭還坐著一個人,戴著墨鏡,一頭黃毛,連耳朵都蓋住了,像個女人,不過,那身板一看就知道是男的。
這是一個個性化十足的年代,時髦是一種流行病,連農村也已經被傳染了,何況是縣城呢?盡管它是一個不起眼的小城,但依然步履匆匆,緊跟時尚潮流。所以陳封隻是瞥一眼就過去了,並不是像孩子們到了動物園一樣感到新奇,他隻是想,這兩個人怎麼不嫌熱呢?但這隻是一閃而過,他並未多想。
銀行是陳封此次縣城之行的第一個目的地,他要先取一點錢,再去買一些東西。他走進了強烈的陽光裏,不禁加快了腳步。這種蒸人的熱可不是好受的滋味。
銀行門口是一片小廣場。這時,從銀行裏走出一位穿著華麗的中年婦女,肩上挎著一個黑色的皮包,正朝路上走來,與陳封相距不足二十米。
但陳封並沒有在意中年女人,也沒有在意迎麵而來的窈窕女子,他的目光望著銀行的門,想著要取多少錢才夠用。
突然,陳封聽見身後響起了一陣猛烈的摩托車發動的聲音,緊接著,一輛大摩托便呼嘯著從他身邊馳過,嚇了他一跳。
陳封一眼就認出正是剛才停在路邊的那輛摩托。隻見這輛摩托徑直朝那中年女人將要到達的路邊馳去。陳封下意識地感覺不好,但還沒容他多想,一場光天化日之下的搶劫就在他眼前上演了。
那中年女人似乎也意識到將要不妙,在距離路還有一兩步時就停了下來。但顯然她是被嚇呆了,麵對突如其來的飛車不知所措,一時竟愣在那裏。而那車後戴墨鏡的男人正好停在她麵前,一把伸向了她的包。
戴墨鏡的男人胳膊很長,像個長臂猿,女人反應不及,包已經被他抓握在手,並用力猛拽,企圖把包一下從女人身上拽下來。但女人此時已經清醒了一些,加上本能地反應,死命抓住包的帶子,並驚恐地大聲呼叫起來:“來人哪,搶錢啦!”
那戴墨鏡的男人見中年女人死不放手,又聽她大聲喊叫,一著急,就飛起右側的腳向女人腹部踹去。但即便如此,女人還是沒有放手,抓得緊緊地。她的包質量非常好,帶子竟沒有被拽斷。這時,就聽那男的對騎車的同伴說:“快開走!托死她!”
這一切發生隻在瞬間。
眼見摩托車正要猛加油門飛馳而去,女人必定要拽不住的。這時,陳封看到剛才對麵走來的打遮陽傘的連衣裙姑娘,正愣在摩托車左前方三四步的地方,顯然她也被驚呆了。陳封大腦一閃,邊大喊“站住”,邊箭一般衝到連衣裙跟前,一把奪過她手中的傘。
這時,中年女人堅持不住,已經撒手了,恐懼地呼天搶地。
摩托車已經到了陳封的身邊,由於是剛加的油門,而且剛才後麵還托著大喊大叫的女人,所以車速還不是很快。陳封眼疾手快,把傘柄往車後輪猛地一戳,隻聽“喀嚓”一聲,傘柄被車輪別斷了,但卻卡住了摩托。
陳封左手迅速抓住車後男人的一頭黃毛,用力往下拽,不想那竟是一頭假發,一拽就掉了,那戴墨鏡的男人居然露出了個方方正正的大平頭。陳封想,如果不是摩托車被卡住,這兩個賊人一定會像壁虎斷尾那樣來個“脫發而逃”,可是,現在車子被卡死了,他們跑不掉了。
這時,後座上的“假發”一抬腿,從車上跳下來。包已經被他奪在手中,隻見他左手拿包,右手從腰間掏出一把尖刀,邊向陳封過來邊對身後的同伴說:“快把車整好!”
中年婦女見“假發”拔出刀來,嚇得臉都黃了,手捂著嘴叫不出聲來,向後退縮。可是“假發”並沒有奔她去,而是朝著陳封走了過來。他的大墨鏡蓋住了小半個臉,此時顯得非常陰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