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早已大亮了,城市的脈搏達到的極點,醫院也已開始了它新的一天。雖然這一天看上去不過是昨日的重複——迎來送往,救死扶傷——可是這一天,卻真真實實地讓人們看到,時間是怎樣一點點撫平人的心靈創傷,改變人的固執,給人以希望。
這希望,陳封看到了,欣欣當然也看到了,還有柳欣的爸爸媽媽、楊阿姨、陽光、肖肖、林秋、蘇小美,都看到了,每個人的心中都覺得一切將要變得好起來,於是先前的愁悶、憂鬱、壓抑、失望,都一散而盡,太陽的光輝灑滿了房間,也照亮了大家的心間,人人臉上都浮動著喜悅和信心。
“楊阿姨說得沒錯,好事多磨,你們兩個‘傻子’就用眼睛慢慢傾訴衷腸吧,我們該出去吃早餐了,等會兒給你們帶一份來。”
陽光笑著說,然後給大家使了個眼色,大家會心一笑,都各說了幾句囑咐的話,然後出了病房。
病房裏一下變得靜悄悄的。陳封和欣欣含情脈脈,相顧不語。
眼神是無聲的語言,這語言既複雜又簡單。來自心底的光芒,透過眼簾,傳遞著萬千話語、萬種柔情,飽含著濃濃的愛。相愛的人,誰不懂得這種語言呢?這種愛情語言,不分民族,不分種族,不分國籍,甚至不分星球,不分物種,隻分愛與不愛。
不一會兒,陽光送來了早餐,是給欣欣的,陳封現在還不能進食。陽光叮囑欣欣快點吃了,然後衝她做了個鬼臉,又走了。
陳封讓欣欣吃飯,可欣欣說不想吃,吃了幾口就放下了。近來,她的食欲又有所減退。
“真想這樣永遠看著你。”欣欣深情地說,“看著你,我就感覺不到餓了。”
欣欣想起陳封曾經說過的類似的話,這才體會到他當時的感受,那不就是對自己真真切切的愛嗎?自己怎麼那麼糊塗,還懷疑他對自己的愛呢?她真恨自己,恨自己傷害陳封太深。
“我也是。”陳封說。雖然他的聲音還很輕,但元氣已經恢複了一些。隨著補充營養的藥液不斷地流入他的體內,他正在一點一點恢複體力。
“封哥哥,我們再也不分開了。”欣欣說。她在了陳封的手背上吻了一下。
“你說過——要做我的新娘。”陳封說。他的眼睛裏充滿希冀。
“嗯,”欣欣微笑著,淚水又溢滿眼眶,“等你好了,我就做你的新娘,做你最美的新娘,最幸福的新娘。”
“對不起,我夢見了——楊欣。”陳封突然內疚地看著欣欣說。他不想欺騙她,他決定從此把心捧在她的眼前,讓她看得清清楚楚。
“我知道,正是楊欣姐把你還給了我。”欣欣說。她沒有一絲心情變化,仍舊笑盈盈地。
陳封想,或許真是楊欣把自己送了回來,不然,為什麼自己明明看見她,卻怎也找不到她呢?可是他又疑惑,自己聽到的聲音到底是誰說的呢?
“可我分明——在夢裏聽見——她說要做——我的新娘。”陳封不解地說。
“我們都說了,楊欣姐在你的夢裏說,我在你的夢外說。”欣欣動情地說。她相信自己說的是真的,而不是幻想。
“夢裏,夢外,”陳封感歎著說,“我真有點分不清了,像是一個童話。”
“不需要分清,我喜歡這樣的童話,就當我們會穿越,楊欣就是柳欣,柳欣就是楊欣,我們是一個人。”欣欣說。她的眼神是那麼真誠。
陳封怦然心動,哦,這眼神教自己如何分得清她是誰呢?可他想了想,還是堅定地說:“不,欣欣,她就是她,你就是你,我不會讓你失去自我,我會努力去適應你,相信我,我對你的感覺是不同的,以前隻是我、沒有走出那段回憶,放下那段感情……”
“快別說了,你要好好休息,聽我說就行了,”欣欣用一隻手輕輕放在了陳封的嘴唇上,“隻要能和你在一起,我什麼都不介意,而且我也愛楊欣姐了。”
“不,讓我說,我感覺越來越有力氣了,沒事的,”陳封隔著欣欣的手繼續說,“我愧對媽媽的教誨,媽媽把我名字‘風雨’的‘風’,改成了‘封閉’的‘封’,就是告訴我要把往事‘塵封’起來,好好麵對未來的生活,而我隻塵封了少年時的往事,對與楊欣的愛情卻一直掛在眼前。媽媽說得對,塵封不是忘卻,而隻是把它封存在記憶的深處,銘記而不忘卻,懷念而不沉淪,有時,讓歲月的灰塵掩蓋住痛苦的記憶,也是一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