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彎新月,一潭荷花。
月影落在荷花池上,波光粼粼。
池子裏映出一個銀色鉤狀倒影,池水蕩漾,倒影隨著暈開,給那碧綠的葉,血紅的花都染上一層銀白。
一個六七歲的小男孩,悄悄撥開密集的荷葉,一點點接近池水中央的紅蓮,隨著他的靠近,池水也越來越高,竟是要沒過男孩纖細的脖頸。
“你在幹什麼?”
撲通一聲,荷花池的寧靜被打破,池水晃動兩下,一個挽著兩個發髻的小女孩從水中探出頭,不由分說就將男孩往池邊拖去。
男孩一上岸,就止不住地咳嗽出聲,整張小臉都暈紅了,卻仍倔強地盯緊那朵沒采到的紅蓮。
“還看,有什麼好看的?你不知道自己的身子不能淌水嗎?不想活了是不是?”女孩怒氣衝衝地將男孩的頭轉向她。
“可是,昨天你收了子騰的紅蓮,還滿臉高興。”
女孩的怒氣一下收斂,臉上滿是無奈。
歎口氣,她將男孩扶起,拉到一片藍紫色的牽牛花藤下。
“我喜歡的是這種花,之所以收下他的紅蓮,是因為聽村裏的大夫說,紅蓮的花瓣泡酒能驅寒。你就是寒氣太重才這麼弱,等酒泡好了,你要全部喝下去。”
男孩本低著的頭猛然抬起,子夜般晶亮的黑瞳在月光下閃閃發光。
“你永遠不會丟下我的,是不是?是不是?”
女孩兒扭過頭,一張可愛的娃娃臉,兩個淺淺的酒窩,笑罵一句,“傻瓜。”
我猛然驚醒,寒濕重身。
原來是夢,竟然是夢。
抬頭,窗外新月如鉤,像極了夢中的夜。
這幾天總時不時就做一些虛幻的夢,醒來卻記不得夢中的內容,隻有那高興,傷心,苦澀,甜蜜等情緒殘留,擾的心不得安寧。
這是第一個清清楚楚的夢境,清楚的好像自己身臨其境,我抱住雙肩,顫抖地想,這到底是夢,還是這個身體的記憶在漸漸覺醒?
就這樣胡思亂想了一夜,天剛蒙蒙亮,我就起身去敲隔壁的房門。
等了半天,林遙才一臉睡意加惱意地將我迎進屋內。
看著他馬上就要睡過去的架勢,我急忙開口。“這個,林神醫。”
他果然一個激靈,睡意全消,雙眼炯炯有神地望著我。
“你上次說的蝶夢,是什麼樣的蠱蟲?”
他翻個白眼,剛要開口,想起什麼,咳嗽一聲,正正身子,做高深狀。
“蝶夢,夢蝶,從名字上就能看出,這是一種作用於人精神上的蠱蟲,它能激發人潛意識裏想隱藏的事情,並擾亂人的神智,讓人不由自主地吐出下蠱者問及的真相。多被人用於逼供,你身……”
“這麼說,它隻能刺激身體裏原有的記憶,並不能將消散的意識喚回?”
他疑惑,“什麼消散的意識?”
我著惱地看他,這該怎麼解釋,難道要我告訴他,我這個穿過來的靈魂,總是夢到一些應該屬於原靈魂的事?
“對了。”終於想起一種解釋,“植物人呢?蝶夢能喚植物人醒的意識嗎?”
“植物人?”
“就是那種不知原因昏迷不醒的人。”
他搖頭,“沒用的,蝶夢隻對意識清明的人才管用,是沒辦法作用於靈魂的。你說的那種人大部分都是靈魂受創,豈能……”
“好了,沒事了,你繼續睡。”
我不等他說完就起身告辭,隻要那東西對靈魂不管用就成,看來,昨天晚上的夢,是已深入這身體的記憶,跟原靈魂沒關係。
“這還讓我怎麼睡?”
身後傳來林遙的哀嚎,我偷偷一笑,卻在看到遠處的兩個身影時僵住。
一個嬌小的身影正從洛雪彥的房內走出,抬頭看到我,她驚叫一聲,就害羞地低下了頭。隨後,本隻是個側影的男人從屋裏邁出,看到我,一張麵無表情的臉愈加陰沉。